醫院牆上的掛鍾悄無聲息的走了一圈又一圈。
走廊的長椅上,諶家的人均都沉默著。
諶老爺子剛剛去世,一家人還在孝服中,母親又重病住院,誰也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諶曉玉心裏記起前世奶奶去世的時候,時間應該在十年之前,是與諶文光的妻子不和,那時候文光隻是一名工廠工人,妻子是他插隊時候帶結識的知青,已懷有身孕,匆匆忙忙結了婚,後來也在一家工廠上班。
是不是那位章麗華,諶曉玉已經是記不清了,隻是記得那位嬸子非常凶悍,諶文光那時單位效益不好,幾乎拿不到足額的工資,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人又十分低迷委頓,生了兒子,先天不足,看病吃藥,花費良多。諶文輝那時尚在上學,諶家老人並沒有多餘的錢貼補文光一家,那婦人火炭一般的暴躁脾氣,認為公婆偏心,時常在院子裏指桑罵槐,摔東摜西。
奶奶又是個機其要麵子的人,覺得顏麵失盡,終日隱忍,最後的導火索是那日諶文光的老婆買了一條魚洗淨了放在廚房,準備給兒子第二天煮湯喝,不想半夜被野貓叼了去,那婦人便一口誣賴是奶奶偷了他們家的魚,大吵大鬧,罵出來的話,字字誅心,老太太一時氣憤,血壓升高,倒在了地上,送到醫院,確診是突發腦溢血,昏迷五天五夜,溘然去世。
那時候諶曉玉年紀小,這些事情都是事後聽邵蘭茵在平日與諶文彬的爭執口角中提及的碎片拚成了記憶。
因此當她第一次聽到諶文光要與章麗華結婚,又看出章麗華是那種有心計裝可憐的女子,一心便要阻止,卻尋不到機會。不成想,章麗華卻是演出了誣陷小叔子偷懶她洗澡的那把戲,正好被曉玉識破,生生毀了那段親事。
不知道章麗華是不是冥冥之中為何那麼討厭與怨恨諶文輝的,居然想出那樣拙劣手腕,對付小叔子。
天作孽有可憐,自作孽不可活。
女人有時候總是高估了自己,妄想在逼迫男人在親情與自己做出非此即彼的選擇,哪知道血濃於水。
這幾年,看著諶文光一直不談戀愛不結婚,曉玉有時候也會重新思考,自己當初是不是逼得太緊了,讓二叔認清楚真相的同時,也讓他失去了對婚姻的信心呢?
沒想到,諶文光的婚姻大事沒有傷到奶奶,如今卻是諶文輝的婚姻大事讓奶奶倍受打擊,命運的軌跡是如此運轉,讓人依舊唏噓不已。
夜深風涼,走廊的盡頭,窗戶未關,穿堂風冷冷吹過,諶曉玉不禁打了個寒顫,瑟瑟地抱起了肩頭。
她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口,想要關上窗子,卻是看到諶文輝給她使了個眼色,自己先出去了。
諶曉玉等了一會兒,也出去了,從消防樓上了天台。
夜裏雨停了,久雨初晴,空氣清新,天高雲淡,月朗星稀,一輪明月當空,灑下萬點清輝。
黑暗裏一點猩紅的微芒。
諶文光倚正在在天台的欄杆上抽煙,煙霧繚繞之下,麵容清臒,眼神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