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遲疑道:“九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心腸有些軟,那周媽媽一家如此害她,她最後還是打算護著他們。”
劉媽媽說:“心腸軟些,對咱們做下人的來說倒是一件好事,你以後就明白了……。”
正房內寂然飯畢,七姑太太再次轉醒,王素兒端著晚飯勸食,七姑太太看著女兒隻是流淚。
顏睡蓮勸道:“吃了飯才好吃藥,吃了藥這病就好了,日子還長,素兒表姐還巴望著能在九月和您一起登武擔山賞芙蓉花呢。”
七姑太太聽了,才勉強吃了些東西,末了,又喝下一盅參湯。
顏睡蓮見她精神見好,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始說正事:“七姑姑,那些背主的奴才已經圈禁了,男的關進地窖裏,女的鎖在柴房,聽候您發落。”
“攆出去!都攆出去!”七姑太太情緒激動起來,“吃裏扒外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害了我的素兒!”
想起昨夜和今天的各種委屈,王素兒撲在崔媽媽的懷裏小聲哭泣。崔媽媽眼眶通紅,憐惜的撫著王素兒的脊背。
顏睡蓮和劉媽媽對視了一眼。采菱年紀小,臉上藏不住事,泛出不屑和失望的情緒來。
劉媽媽拉了拉采菱的衣袖,采菱連忙收攏了情緒,垂眸斂手,權當自己是個木頭人。
唉,七姑姑果然還是不知其中的厲害,最後還是要自己提醒,顏睡蓮緩緩勸道:“孫家二房能有昨晚的動作,必定是早就算計好了。如果現在就攆這些刁奴出去,他們出了門,嘴裏會有什麼好話?把白的說成黑的,和二房一起朝著您頭上潑髒水,到時候您百口莫辯,又要傷神。”
七姑太太聽了,麵如死灰。
王素兒則巴巴的望著顏睡蓮。
崔媽媽心中一動,討好的問道:“想必是九小姐已經有應對之法了?”
顏睡蓮說:“依侄女愚見,這些刁奴嚴懲乃至逐出家門都是應該的,隻是目前還不是時候。但留他們在府裏斷然是不可能的,不知什麼時候又弄出什麼亂子來。”
“七姑姑在鄉下不是有兩個大田莊麼?眼瞅著要秋收了,田莊裏缺人手,把他們送到鄉下去幫忙,等忙完了農活就是冬天,那時府裏的事情早就平息,您尋幾個由頭一個個的打發了出去,誰也挑不出您的錯處來。”
七姑太太眼睛一亮,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王素兒臉上依舊有愁容,“鄉下田莊天高地闊的,他們若是逃回成都城,和二房同流合汙,再編排我們的不是怎麼辦?”
顏睡蓮冷笑道:“那就更好辦了——不聽從主家的安排,擅自出田莊就是逃奴。按照律法,若不是主家額外開恩,逃奴是要被處死的。同樣的,二房也犯了窩藏逃奴,侵占他人財物之罪。都是戴罪之身,隨他們怎麼編排,別人都說他們是誣蔑。”
臥房內沉寂片刻,七姑太太點頭道:“就按照你的法子辦吧,事不宜遲,今夜就捆了他們送到莊子裏去。”
“是。”顏睡蓮應下,話題一轉,“二房的那個吳媽媽和幾個下人還捆在耳房裏,七姑姑您看……。”
王素兒一片茫然,崔媽媽瞳孔一縮,握緊了拳頭才生生忍住說打罵一頓扔大街上的話。
七姑太太長長歎了口氣,握著顏睡蓮的手,“前幾年過繼嗣子的事就是孫家二房攛掇了父親王氏族長幹的,這次他們還要逼娶素兒,我恨不得將那不要臉的二房千刀萬剮——隻是,嗣子那件事我可以據理力爭的阻止,可今天這件事畢竟關係到素兒的閨譽,我不敢鬧大了。好侄女,你比姑姑強百倍千倍,你說說該怎麼辦?”
劉媽媽心中一陣歎息:七姑太太好強一輩子,遇事從來不主動求娘家庇護,如今為了女兒,卻要向一個晚輩低頭求助,難道她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麼……?
“我們姑息求全也可以將此事平息,可是二房真真的可惡,恐怕不能善罷甘休,再生出毒計來,我們防不勝防。”顏睡蓮緊緊回握住七姑太太的手:
“我有一策,如果使用得當,就一勞永逸,既可以保護素兒表姐的閨譽,也能斷絕二房再次生事。隻是此計一出,您和孫家二房就徹底決裂,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
七姑太太沉默了,臉色幾經變幻,最後目光越來越冷,神色也愈發決絕,示意顏睡蓮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