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的女人隨即擔憂道:“我很好,倒是你著涼了麽?聲音都啞了,有沒有上醫院看看,最近天氣怪冷的。”
陸於霏捏著眉角,作勢調整了嗓音,然而還是難聽:“姊,我沒事,怎麽了嗎,這個時間打過來,家裏都還好吧,小朋友呢?”
陸桃低聲歎了口氣:“都好,咱們好久沒聯絡了。
陸於霏聽她道:“晚晚上學了,雖然晚了一年但他適應得很好,每天都吵著要去學校,我還在作便當,連心早自習報了合唱班,比晚晚要早半個小時……”
陸於霏陪著大姊說了些家常話,他多聽少說,隻偶爾搭幾個腔,他很了解陸桃的個性,她是最有主意的人,認準了什麽誰的話都勸不聽,就像當年她執意嫁給二婚的連萬強,那時候她正值花樣年華,也不過十八歲,連萬強都四十了,她卻連嫁妝都沒有,隻在臨別前囑咐他一句好好念書,就把一輩隻有一次的青春糟蹋給連家。
陸於霏不曉得連家那種在地方有錢有勢的大家族有多少外人說不清的遭心事,好在他姊爭氣,一口氣生了三兄弟,才沒給夫家的人折騰死。
陸桃還在講老二連心的事,說他前一陣子替一個老婆婆搬東西,結果跟人回去拿了兩張演唱會的票回來,說是辦在城裏的什麽音樂廳,一張票要千百塊的,他跟老大興奮得要死,她還不敢在老三麵前透漏口風,怕晚晚哭成孟薑女。
陸於霏邊聽邊笑,隨口問道:“誰的演唱會,你知道嗎?”
陸桃說了等等,似乎在翻找抽屜:“啊,就這個,叫蘇芮晴,名字起得挺文藝,我還不會念呢,啥,居然是個男的,這父母名字怎麽起的?”
陸於霏對歌星沒什有研究,他難得跟大姊通到電話,所幸往後躺進枕頭裏,結果靠上一具堅硬的肉牆,還帶熱度,他猛回頭一瞅,腰間就橫出一隻胳膊捆住他。
薑城霜惺忪著睡眼,慵懶得用胡渣摩擦他的肩頭,挑挑眉讓他繼續跟大姊聯絡感情。
“於霏?你在聽嗎?”
陸於霏連忙回過神,回應道:“有,你繼續說。”
陸桃語重心長,露出為人父母的疲態和憂慮:“連佳再一年就要畢業了,他卻說什麽都不肯,硬是要出來工作,我勸也勸不聽,一直跟他說上高中的錢媽還是有的,他卻不肯信,硬說是舅舅你給的錢。”
陸於霏皺緊眉頭,嚴肅道:“怎麽回事,為什麽連佳會這麽說?”
陸桃說著臉色就有些不好:“還不是那吳鳳麗,人活道這個歲數就隻長一張嘴巴,不過你大舅什麽嘴臉就知道,娶得女人跟他一樣聒噪,活該兒子都不回來,絕對是小時候被他們吵怕的。”
“吳鳳麗那天不曉得抽什麽風,跑到媽那說常問短,就問後來那筆錢怎麽還回去的,哪來的錢?”陸桃冷笑:“你也知道,媽一知道連家的工廠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就當不認識我,好像我不是從她肚皮裏拉出來的,連小孩子她都不認了,哪還來看過我,偏偏那天吳鳳麗一找她胡說八道,她後腳就來了。”
陸於霏漠然道:“你跟她說了?”
“跟那種人有什麽好說的,她一來就扯著嗓門問我,錢哪裏來,還說什麽我從哪裏借來五十萬?別笑死了人,銀行跟我要的是五百萬,她這輩子怕是從沒聽過這個數。”
“那怎麽會扯到我呢?”陸於霏道:“她知道我給你寄錢了?”
“她知道,她精著呢。”陸桃早已度過了怨恨的階段,現在講起來隻剩下冷漠的不屑:“你又給她那麽多,她要多少你就給她多少,她以為你也開工廠呢,我現在在奇南當店員,一個月錢就這樣,她當然想到你。”
陸於霏沉默得聽著陸桃抱怨,良久才道:“知道就算了,我也……算了,她知道能怎樣。”他感覺到薑城霜正全神貫注在他跟大姊的對話,於是沒把我也沒錢了這句話說出來。
“我怕她藉機跟你大敲一筆,錢的事我一直都很小心,就怕讓你為難。”陸桃心疼道:“於霏,你不想說沒關係,但我一直很在意……”
陸於霏知道她要說什麽,薑城霜又親密得跟他抱作一塊,陸桃說話的音量難保會傳到他的耳裏,陸於霏正要起身回避,卻來不及阻止陸桃說出口:“那五百萬怎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