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了包廂,是一間榻榻米和室,熏了暖氣和燭台,燈光宜人,陸於霏瞧著身子就跟著倦了。
點菜的時候,薑城霜不翻本子,直接跟柯經理討論菜式,陸於霏就安靜得坐在一旁不置一詞,這位柯經理他也認識,年紀大約四十上下,做服務很有一套,既不會太阿諛,又把客人服侍得賓至如歸,而且守口如瓶,薑城霜很放心他。
柯經理和薑城霜就像是老朋友在對談,陸於霏如果不說話的話,他也不會刻意問候他。
“那除了照舊的菜單,我請主廚切一些新鮮的花鯖,你們可以試試味道,如果喜歡再幫你們配盤,還有竹筴魚跟白帶,今天早上才從漁港運過來的,不沾醬都鮮。”
柯經理這話雖對著薑城霜說,但眼神卻一直很有禮貌得注視著陸於霏。
薑城霜看著自然高興,他既然帶了人來,自然希望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留給陸於霏,服務也不例外。
陸於霏仍舊懨懨得戴著鴨舌帽,柯經理都欠著腰看過來了,他隻好把帽子取下來,點頭回應一下,柯經理這才退下台階。
陸於霏又想著什麽了:“酒也上一點吧。”
薑城霜立刻接話:“那就來一點薰酒。”
柯經理頷首,無聲無息得退出去。
等菜的過程,陸於霏問道:“剛剛那些人是誰?”
這句話問得關心,薑城霜聽著自然舒心,嘴一撇,一時間露出些許孩子氣:“站在最前麵的是鄭嘉川。”
陸於霏愣了一下,沒想起來這個人是誰,又隔了幾秒才皺起眉頭,該不會是那個……:“你說是******的……那個鄭嘉川嗎,你躲他幹嘛?你認識他?”
“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認識他,我家老頭子走動的都是地方,中央的人哪有閒功夫理我們。”
薑城霜立即否認,又壓低了聲響:“我躲的是他身邊的人,你可能沒看到,他身邊混雜了一個獐頭鼠目的人,我看的特別不舒服,就索性不看了,免得待會看了食物就反胃。”
“……誰?”
薑城霜搖搖頭,語氣不善:“他叫韓綺伊,是個記者,跑什麽新聞我就不多說了,他資曆不小,在新聞局有張小板凳,跟我們公司的老板很要好,討厭得要命。”
陸於霏還是沒聽明白:“所以呢?”
“學長你就是單純,親個嘴都能臉紅。”薑城霜笑著掐了掐他的臉蛋,又回到剛剛的話題上:“他一個小小的記者怎麽會在鄭嘉川的身邊,這樣還不明白嗎?名字起得那麽女氣,還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嗎?他才三十歲不到,在新聞局做副處,你想想他營業做得多賣力,人家鄭嘉川吃個飯都能帶上他。”
……所以是人家大官人的小情嘛,那跟薑城霜又有什麽關係,既然他是記者,而薑城霜做的又是話題最多的職業,陸於霏一連結就通了:“他寫你新聞了?”
薑城霜臉就垮了:“隻是寫寫就算了,我還怕人寫嗎,問題是他跟薄玉羅好的像是有奸情一樣,被他看到我就麻煩了……”
陸於霏哼了一聲,用一貫不屑,但在薑城霜眼裏有點挑逗意味的眼神睨他:“你是怕他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吧。”
薑城霜知道這個話題多說無益,隻好軟著嗓子撒嬌:“學長……”正要湊過去蹭蹭,和室的門就打開了,柯經理隻身推著餐車走進來,把菜肴端上桌布好,簡單做了介紹便又退了出去,留給兩人隱私的空間。
用餐的時候,陸於霏一直冷冷的,就像陶盤上裝飾成雕花的花鯖生魚片一樣的溫度,薑城霜含著據說鮮的能出水的魚片,卻絲毫吃不出滋味,他可以感覺到陸於霏不太高興,以他天賦異稟的情商推斷,應該是在車上突襲他的事情。
“你還在不高興我在車上親你?”
薑城霜討好得把油花肥美的鮭魚肚夾進陸於霏的盤子裏:“沒人會看見的,就算看見了也不會知道我們是誰,甭擔心了,而且我的車窗有貼……”
他本想說車窗上有貼逆光玻璃,從外麵看不見裏頭,但又突然想到他今天開的是陸於霏的那台豐田,隻好改口:“別生氣了嘛。”
陸於霏搖搖頭,鳳眼一凜,神色不是不耐煩,而是緊繃和不安:“不是,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會被人看到……”
薑城霜握住陸於霏的手,十指牢牢得握穩他:“沒事,我有擋著你的臉,下次不再這麽做了,抱歉,我不知道讓你感到這麽不安,別生氣了嗯?”說著就放到唇邊吻了一下。
陸於霏掙開他的手,拿回自己的筷子,歎道:“行了,別黏著我,吃飯。”
吃到中途,薑城霜到外頭接了一通電話,因著方才喝的清酒有點上頭,陸於霏去了一趟廁所。
他站在洗手台前拍清水,再抬頭時,鏡子裏卻多了另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