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人物春秋
作者:趙奇雲
一
李存勖,唐末河東節度使、晉王李克用的長子。沙陀人,本姓朱邪氏,小名“亞子”。908年繼晉國王位,之後經過多年的南征北戰,北卻契丹,南擊朱梁,東滅桀燕(劉守光),使得晉國逐漸強大起來。923年4月在魏州(河北大名府)稱帝,國號“唐”,史稱後唐,是為後唐莊宗。同年12月滅後梁,實現了對中國北方的大部統一。以勇猛聞名,存勖雖武人,但洞曉音律,能度曲。存詞四首,載《尊前集》。926年死於兵變。
清代詩人嚴遂成曾在數百年後賦詩感慨:“英雄立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隻手難扶唐社稷,連城猶擁晉山河。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蕭瑟三垂岡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這首詩記述的正是事關李存勖生死存亡的重大戰役,這一年他23歲(908年)時,李克用臨終囑托三事:解潞州(即上黨)之圍;滅梁(朱溫)報仇;恢複唐室宗社。李存勖戴孝出征,恰恰就在三垂岡大戰而勝,為稱霸中原舉行了奠基禮。三垂岡於是載入史冊。
李存勖借一戰而立足北方,使得天下大震。就連不可一世的朱溫也不得不發自內心地羨慕李克用能有這樣的好兒子:“生子當如是。李氏不亡矣!吾家諸子乃豚犬(豬狗)爾!”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好的知己,他對李克用能有如此優秀的繼承人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史載,唐昭宗在第一次看到還是個孩子的李存勖的時候就撫摸著他的頭說:“兒將來之國棟也,勿忘忠孝於予家。”《北夢瑣言》雲:昭宗曰:“此子可亞其父。”故而很多人都叫他“亞子”。可以說,李存勖在很小的時候就得到了唐王室的眷顧和期許。戰場是李存勖的必修課,一個孩子的成長環境對於他今後的人生走向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跟隨父親李克用轉戰南北的時候,他漸漸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獨到的戰略戰術。父親李克用在與控製河南的朱溫交戰屢次失利的情況下,顯得十分灰心,11歲的李存勖卻忽然給了他巨大的鼓勵:“朱全忠恃其武力,吞滅四鄰,想篡奪帝位,這是自取滅亡。我們千萬不可灰心喪氣,要積蓄力量,等待時機。”李克用聽後大為高興,重新振作起來,與朱全忠對抗。
在此後的12年之間,李存勖迅速在戰爭中長大成人,據《舊五代史》記載:“帝洞曉音律,常令歌舞於前。十三習《春秋》,手自繕寫,略通大義。及壯,便射騎,膽略絕人,其心豁如也。”這段話很值得品味。李氏父子,本是沙陀民族,為西突厥別部,西突厥阿史那氏征服的部族,以朱邪為姓。分布在金娑山(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格達山,一說為尼赤金山)南,蒲類海(今新疆東北部巴裏坤湖)東,名為“沙陀”的大沙漠一帶,唐太宗置沙陀府,因此號稱沙陀突厥,簡稱沙陀。沙陀民族本來就有極其強大的戰鬥力,抗挫能力極強,良好的基因,在李存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延伸。他的爺爺朱邪赤心因率騎兵助唐鎮壓龐勳起義﹐被授予大同軍節度使﹐賜姓李﹐名國昌﹐後又因助唐抵禦回鶻而遷為鄜延﹑振武節度使。自此祖孫三代都以軍功和威猛著稱於世。
二
晚唐早已是氣數已盡,就像一把沙子,毫無凝聚力和權威,在朱溫、李茂貞等軍閥的眼裏,毫無實力可言的晚唐是一塊巨大的肥肉。客觀而言,晚唐實亡於黃巢起義,這一次起義雖然最終被剿滅,但是同時也徹底瓦解了唐朝的實力,使得政治係統失去控製力,地方將領無不擁兵自重,根本不再聽朝廷指揮。倒是朝廷已經被各自的軍閥利用,作為攻打另一方勢力的借口。
李克用和朱溫結下的仇是最大的。一開始是私仇,李克用曾經率部搭救過被黃巢圍困的朱溫,朱溫為答謝李克用出兵相助,特地在汴州驛館上源驛設宴款待,為其慶功接風。此時的李克用28歲,比朱溫小了4歲,李克用年輕氣盛,加上剛建戰功,對朱溫有恩,因此酒席上異常驕橫,喝酒之後更是不把朱溫放在眼裏,大放厥詞。這下惹惱了朱溫,當天晚上,朱溫包圍了驛館,縱火放箭,想斬草除根,既消白天之氣,又消滅以後的對手。李克用在親隨的保護下,加上雷雨掩護,總算揀了條命,但300名親兵卻全部被殺。從此,雙方結下了死仇,戰爭不斷,直到後梁被滅。上源驛事件後,李克用與朱溫的矛盾表麵化、直接化。在唐朝末年鎮壓黃巢起義軍的過程中,朱溫與李克用逐漸成為最大的兩派勢力,黃巢一死,他們的霸權爭奪也必然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