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個老兵的援巴親曆記(1 / 3)

一個老兵的援巴親曆記

百姓人生

作者:李甲增 李恩義

日前,我眼含熱淚看完了央視重訪節目播出的《密築中巴公路》,不禁心潮澎湃,思緒萬千,一下子把我帶到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曆曆往事如在昨日。

援巴背景

從1960年中蘇兩黨論戰以來,兩國關係持續惡化。蘇聯在中國邊境部署大量兵力,並向周邊國家滲透,企圖包圍中國。1966年,應巴基斯坦政府的要求,中巴兩國簽署協議,中國幫助巴方修築一條從中國到巴基斯坦的公路,簡稱中巴公路。中巴公路的修築,對突破蘇聯對中國的包圍和封鎖,具有劃時代的戰略意義。此工程分兩期進行,第一期從1966年5月至1971年2月,第二期從1974年4月至1978年5月。曆時13個年頭。本文著重講述我親身經曆的第二期築路工程的所見所聞。

告別祖國

1974年元旦剛過,我所在的新疆軍區道路工程團二營六連(後改編為基建工程兵一零三團,現改編為武警交通一支隊)接到上級命令,支援巴基斯坦修築喀喇昆侖公路。這是一項政治任務,艱巨而光榮。為了出色地完成使命,我們連經過一個多月的休整和外事紀律教育、辦理護照、換裝等一係列準備工作,於1974年3月28日,以中國築路員工的公開身份,身穿便服,從烏魯木齊軍區983油庫駐地出發了。全連幹部戰士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肩負偉大祖國的重托,分乘20輛汽車浩浩蕩蕩上路了。

一路上我們心情異常興奮,飽覽著南疆的美麗風光,車廂內歡歌笑語不斷。當汽車行駛到茫茫無際的戈壁灘時,由於長途顛簸,同誌們便漸漸進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就這樣曉行夜宿,途經庫爾勒、輪台、阿克蘇、三岔口、喀什、塔什庫爾幹,行進到第八天,到了紅其拉甫邊防站。

紅其拉甫邊防站是中巴邊界線第七號界碑所在地,海拔5200米,是邊界最高點。當我們跨越界碑的一瞬間,車廂內異常寂靜,同誌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飄揚在邊防站上的五星紅旗,我們的眼睛濕潤了,此時的心情無法用語言表達,心中唯一想說的一句話就是:親愛的祖國再見了!大家的心裏都很清楚:前麵的路很艱險,任務很繁重,我們麵臨的將是一場惡戰,此去是否能平安回到祖國,誰心裏也沒有譜。大家默默而深情地注視著越來越遠的五星紅旗,不禁流出了五味雜陳的淚水。

惡劣的環境

告別了祖國,汽車繼續沿著彎彎曲曲的盤山公路向前行駛。此時高原反應開始向我們襲來,隻覺得頭昏腦脹,耳朵脹痛,喘不過氣來。原來我們已經進入生命禁區!舉目四望,這裏沒有村莊,也沒有一個老百姓,隻見到少數幾個巴方工程兵在盡職地維護著公路的暢通。當我們的汽車駛過他們身邊時,他們不停地揮舞著雙手向我們致意,口中高喊“金巴多思地”(中巴是朋友)。雖然不知道他們喊的是什麼,但從表情看是向我們表示友好的。我們也向他們揮手致謝意。汽車又向前行駛了大約兩個小時,走在最前麵的高德升連長把車停了下來,後邊的汽車也依次停了下來。正當大家疑惑不解,互相觀望之時,連長走了過來邊招手邊對大家說:“同誌們,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什麼?我們沒聽錯吧!大家心裏一個個敲起了鼓。難道這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與我們想象的差距太遠了!放眼望去,隻見路旁的小河邊支著十幾頂帳篷,大風像要把它撕碎扔進河裏一般。我們怎麼也不相信這就是我們要住的地方,遲遲不願意下車。然而這畢竟是現實,我們極不情願地把行李拿下來,住了進去。

這裏是一條狹窄的山穀,地名叫堤河,海拔4000多米。我們麵臨的第一難題就是高原反應,呼吸困難,晚上睡覺常常被憋醒;飯煮不熟,山上滾落的石頭不時砸到帳篷上。一天晚上,正在睡夢中,突然一陣巨響,大家急忙跑出帳篷。此時從山上滾下一排石頭劈頭蓋臉砸下來,落到公路上又彈起來,帶著風聲從我們頭頂飛過落入河中。待一切平靜下來重回帳篷,大家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司務長汪漢利的鋪板被石頭砸壞,卻沒有找到石頭的下落。

我們六連的任務主要是在保障所屬路段的暢通的情況下,修複援巴一期工程被洪水衝毀的路基。由於這一帶經常出現塌方,如不及時排除土石,後續部隊就無法通過。就在我們立足未穩的時候,一次大的泥石流排山倒海般把洪紮河堵塞,造成洪水上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堰塞湖,把一期修建的友誼大橋和公路淹沒在30多米的水下,交通徹底中斷。援建人員的一切物資和給養無法運送,食物短缺,每人每天隻能喝上兩碗大米稀飯,吃上半塊豆腐乳,饑餓撕咬著每個人。由於長期缺少蔬菜,一多半人得了夜盲症。另外塌方、雪崩、山體滑坡、洪水、泥石流、山上的滾石、翻車、爆破、風沙、寒冷……每時每刻都威脅著人們的生命。但麵對一個個險惡環境和艱難困苦,卻沒有一個叫苦落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