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在喊叫聲中,瑪法裏奧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坐在床榻上大口喘著粗氣,花了好長時間才分清夢境與現實的區別。
他摸了把後背,脫下已經被冷汗浸濕的衣衫,把布滿肌肉的精壯胸膛袒露而出,而後下地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喝水,一邊兩眼發直地回憶著夢境的內容。
一個噩夢,無比可怕的噩夢。
在夢裏,永恒之井上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他根本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表述它,它就好像是一個連通著異世界的大門,通體都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深綠,可卻並非大自然常見的綠色,而是某種深受腐化的象征。
透過“門”依稀可以看清裏麵的景象。
“門”的另一端是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就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已在那恐怖的綠色火焰中燃燒殆盡。
種類紛繁的奇怪生物列著整齊的隊列,就等候在傳送門另一端。
有的看起來像是放大版的暗夜精靈,身著精良的甲胄,手持極其適合集群作戰的兵刃。有的是某種可怕的野獸,背覆鬃毛,生有幾根帶刺的觸須……
太多了,多到數不過來。
但它們全都在呐喊,在嘶吼,就仿佛對穿過這道“門”感到迫不及待,若非有更為強大的生靈約束著他們,恐怕他們早已因暴虐嗜血的欲望無從釋放而彼此殺作一團了。
這是一支軍隊,一支所向披靡,遠非暗夜精靈所能抗衡的大軍。瑪法裏奧心有所感,他知道,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毀滅目所能及的一切。
最終,他們殺出了傳送門。在極短時間內,就把暗夜精靈引以為傲的首都踏平,沒有任何士兵能夠阻攔,連艾薩拉女皇的近衛軍也不行……
這支軍隊就如同綻放在大地上的腐敗瘡痍,以永恒之井與辛·艾薩琳為原點,飛快地向四周擴散。途經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瑪法裏奧看到了堆積成山的屍體,既有暗夜精靈的,也有群星閃爍之地的其他種族……
不僅卡多雷帝國就此覆滅,遼闊的大地也盡數在深綠色的詭異魔焰中失去了生機,萬物不存。森林、高山、河流、生靈……在這支無人能擋的毀滅大軍麵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像一觸即破的夢幻泡影般脆弱,無從逃避這必死的終局……
“咣當”。
瑪法裏奧把空空如也的水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如果僅僅是一兩次,他或許還不會放在心上。畢竟最近一直在跟隨老師學習自然之道,每天都非常勞累,精神匱乏之下做些噩夢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可問題是,這樣的夢,他已經連續做了十幾天,從未有過一天的間斷!
瑪法裏奧記得很清楚,那兩個從天而降的白皮人型生物被先知帶走後的當天,他就開始夢到這樣的內容了。
先知離去前的浩劫預言猶在耳畔,這讓他覺得,這樣的夢境會不會是某種預兆?
不行,我必須得去問問老師……瑪法裏奧心想,他搓了搓臉,讓自己清醒過來,而後推開了簡陋的窗戶。
鳥語花香撲麵而來,現實的美好和夢境的恐怖形成了鮮明對比,一時間讓他有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他的小屋就建在西郊森林深處的一處瀑布旁,這扇窗恰好麵對瀑布。落差足有數十米高的湍流溪水飛流直下,在下方衝刷出了一口深潭,氤氳彌漫的水霧籠罩了方圓幾十米,滋養了他種在院子裏的花花草草。
瑪法裏奧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按照老師教的方法沉心靜氣,進入了短暫的冥想狀態。
就如同以往幾個月那樣,每逢此時,他就仿佛與周遭的自然連為了一體。他能感受到草草木木對這太平盛世的喜悅,還有小鳥落在某個枝頭的輕微觸壓感,每當微風拂過樹梢,嘩嘩作響的樹葉就像是在心間響起的自然之樂,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定。
感受著大自然的美妙,他的心境這才徹底平複了下來。
在他的感知中,突然有一個優美的身影走進了這片森林,借助大自然的“眼睛”,他雖然沒法把此人的麵容看個真切,卻能得到更多信息。
她的腳步很輕,正映襯著她內心的寧靜,走在林蔭小道之中,她仿佛與透過枝葉灑落下來的皎潔月光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她的美,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美,善良而又純粹,真實到連森林也能輕而易舉地感知到。
瑪法裏奧退出了冥想狀態,睜開雙眼,正好看到向小院走來的泰蘭德,不由臉上一喜。
她並沒有穿月白色的見習女祭司長袍,而是一身素淨的便裝,畢竟要到森林裏長途跋涉,而且還不是在值期間。那頭綠色長發被隨意束在腦後,顯得非常精練,柔和的五官上滿是笑意。手裏還提著一個布織的袋子,不知道裏麵裝著些什麼,想來是從蘇拉瑪集市裏買來的事物,專門帶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