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航的病房經過些調整,窗口朝南,更暖和點。
溫虞和葉瑧到的時候,曾敏挨在病床邊背書,老人家正坐在陽台底下織著毛線,見兩人來,忙取下老花眼鏡,邀過去坐,見少了把椅子,便對曾敏說:“小敏,讓出把椅子給姐姐。”
那女孩恍若未聽,瞥了溫虞一眼,低著頭看書。
曾一航在一旁道:“怎麼這麼不懂事……。”
誰知那姑娘脾氣很大,聽兄長說了一句,摔了書就走。
曾一航攔不住,隻能讓老人家追出去。
“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曾一航說,“她在家裏不是這樣的。”
溫虞忙擺手道:“我妹妹也這脾氣,習慣了。”
說完,她將手中的花插進花瓶裏,轉身又見他打量著葉瑧,便將兩人互相介紹一下,圍坐在一起聊了幾句。
好在幾人不是做長姐長兄,就是做母親的,說起家常的瑣碎事,都能談到一處。
葉瑧為女兒的事煩了不是一兩天,前些日子聽照顧女兒的保姆說她能說話了,她便匆匆忙忙趕回去看看,誰知小姑娘見她像見陌生人一樣,又哭又鬧就是不肯開口說。
葉瑧氣道:“我也是替她賺錢,將來好養她到十八歲,誰叫她攤上個衣冠禽獸的老爸,要不是怕讓女兒沒一個家,我也願意離。”
溫虞想她這話不對,你所謂的這個家已經貌合神離了,你女兒到現在也沒感受到家的溫暖,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都不願意說話,與其這樣不如離了,再找個適合的組建個家。
溫虞心裏這樣想,還未作聲,曾一航已經把這個道理說出來了,葉瑧不以為然:“現在的男人能對拖油瓶好的?別說帶個拖油瓶了,一個嫁過人生過子,還流浪於風塵地的女人,有哪幾個男人看得上。”她略停頓,想了想嘲笑:“就算娶到的時候是個幹淨女人,湊合著過了一段時間,還不是會到外麵找新鮮的,有什麼用呢。”
曾一航說:“你這是以偏概全,好像這世上就沒好男人了。”
“不然呢?”葉瑧笑:“你想說你是好男人?”
“不敢保證。”曾一航看著她笑道:“起碼我不會那樣。”
葉瑧聽了這話,隻覺得耳膜鼓鼓,心裏咯噔的跳,偏了偏眼睛看溫虞的時候,見她神情平靜,像是沒將他這番話聽進心裏的樣子,雖覺得疑惑,卻也放下心來,繼續說:“我這事亂著呢,別說我的了,說說你們的。”又問溫虞:“你最近跟你的上司怎麼樣,有沒有進展?”
溫虞聽了兩頰一熱,“哪個上司?我上司多了。”
葉瑧笑道:“你心裏知道是哪個上司,別跟我裝糊塗。”見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真打算裝到底了,葉瑧又忍不住要揭穿:“就是那姓李的,我可聽說他把你暫時調進總經辦做事了,臨時秘書還是助理?還是說又給什麼別的好職位了?”轉頭又對曾一航笑道:“你以前有過這種待遇?能占著茅坑不拉屎,讓你拿兩份工資,卻隻要做一份工作,另一份全給助理做了?”
他搖頭,看這溫虞道:“這確實是破天荒了。”又問:“是不是,我老板有什麼把柄讓你給捉在手裏了,你威脅他呀。”
這明明是句玩笑話,偏生合著兩個人同時遞來的眼光,變得曖昧無比。
溫虞也覺得尷尬,隻好低頭不說話,隨兩人瞎猜。
兩人一言一語說久了,見溫虞不搭腔,頓時覺得無趣,就開始侃他們自己的事。
溫虞見他們聊得投緣,心裏越來越不安,有個聲音在抗拒,非要摻進去說一兩句,這便提到了公司的戶外活動。
曾一航說:“隻不過讓大家放鬆一下,公司每年都會有,盡量不重複去同一個地方。那片雪林倒是曾經去過一次,不過都是利源老一批的員工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溫虞做鬆一口的樣子,說:“就怕這些外出的活動弄出點事故來。”
“不會。”曾一航說,半晌,又皺眉:“倒是08年那次去了汶川……有個同事去世了。”問溫虞:“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溫虞搖頭:“我不知道。”
葉瑧慢慢地遞過去一個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會兒,笑道:“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話,詳細說一說唄。”
曾一航說:“那人姓田,原本是彥總的上司,他去世之後,彥總才上的位。田總有一妻一子,夫妻父子關係都很好,他去世的時候,他的兒子哭得很凶,田夫人沒多久也病逝,現在就剩孩子一個人。今年大約也二十了,前些年還在讀書的時候,李總讓我去探過他,過得不是很好。按李總的意思是想幫助他上大學,但是那孩子性格太倔強,寧可中途輟學,可惜了。”他搖頭,“明明是個天才少年,要是能收為己用,假以時日,必然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