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謹然卻拉著她人直吼:“先說說,阿虞這是怎麼回事!三歲小孩那麼一摔也沒這樣大出血的!”
小護士也摸不準,本不想無端猜測,但他那麼一吼,一旁的娃娃跟著哭。
場麵一亂,護士小姑心裏焦慮便問:“你知不知道你老婆經期。”
李謹然想:你******問我這個幹嗎,我現在就問我老婆怎麼回事!
他擺臉色道:“你別跟扯天胡地的,阿虞究竟……。”
他下半句話被小護士掐住,她也急道:“她要是在經期該來的時候沒來,就是有了孩子,這會兒見了紅,八成是沒了……。”
“你******說什麼!”李謹然變了臉色,白得跟早晨五六點的晞光:“她有孩子?”
“這不是問你溫小姐的經期嗎!”
李謹然腦子亂成一鍋粥,他此前還在琢磨,溫虞要是來了姨媽怎麼著,他隻在學校裏學過點生理課,要真正教起來,他一個老男人怎麼弄這玩意兒。
原本他想托給護士小姑手把手教人,輾轉一想,還是等溫虞的月經來了再說,誰知這些日子他也沒等到,時間久了,他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這會兒被提起來,他恍然一夢到天亮,是他給疏忽了,早點發現阿虞的經事遲遲不到就該問清楚,也不會讓她橫衝直撞,前兩天還捉田裏的小螃蟹吃過,孕婦哪能吃這些涼物。
李謹然看著溫虞一腦門的汗,一張臉疼得扭曲,嘴裏就不喊疼,她就是這樣強的性子,外人麵前怎麼疼都不會喊,被人打了血往肚子裏吞。
李謹然心裏發寒,護士小姑讓他做什麼,他隻能乖乖去做,燒開水給接下來的事做準備。
老醫生趕過來隻用了十分鍾,把李謹然轟出去後,替溫虞又做了次手術。
李謹然這段時間在門外呆著很不好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去外邊看一看天空,隻見天上一片陰霾,他嘟囔一聲:觸黴頭,老天也跟我過不去,真是犯賤。
究竟是誰犯賤,他心裏說不清楚。
又低著頭回來,眼睛看來看去還是望著那扇門,豎起耳朵也聽不見什麼動靜。
李謹然又想:丫頭真是什麼臭脾氣,難過就哭,痛就喊,好歹有一聲讓我聽見。
對,有聲音總比沒聲音好。
最起碼讓我知道,你還活著。
他躡手躡腳,把耳朵貼上門板聽,隻能聽見一些金屬碰撞的聲音。
結果聽了半天,人聲沒幾個,他出了一身汗,汗衫貼上了整個背部。
李謹然還沒察覺,腦子裏隻有溫虞的事,不妨這門突然被打開,他四肢從剛才開始就都打著顫,險些站不住。
扶了門框站穩後,才見老醫生盯著他上下打量:“你貼著門做什麼?”
李謹然無暇理睬,隻把頭往裏麵探。
老醫生道:“你老婆沒事,但是你兒子沒了。”
李謹然微微一愣,握了老人的手:“我老婆好就行……兒子,隻能說是緣分沒到。”
老醫生說:“什麼緣分,這事隻怪你沒把老婆照看好,你老婆什麼時候來親戚都不知道,怎麼當一家之主的,這一家之主就要把事情都記在腦子裏,記不住就記在本上,特別是家人孩子的事情就更得關心。”
他還想說: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這人不太靈光,商人裏麵能有幾個良心好的。話到嘴邊還是咽下去了,畢竟這姓李的還是挺緊張他媳婦的。
李謹然也沒空應付旁人,隻進了屋陪她。
溫虞剛用了點麻藥,到現在才睡著,臉色還是很差,嘴唇幹燥,麵色蠟白。
這樣的她,李謹然從前也隻見過一次,就是溫父走的那會兒,溫虞就是這樣的表情,臉色虛脫得不行,整個人還是硬挺著。
越是麵色安好的人,心裏越是凶濤駭浪,不會比一般狼哭鬼嚎的人好到哪裏去,反而更是往心裏傷。
溫虞睡得很熟,晚上卻做噩夢,嘴裏喃喃著話,李謹然湊上去聽過,太模糊,聽不清,隻能罷了。
一晚上,李謹然幾番睡了卻又在中途醒來,給溫虞擦汗端水,還設了鬧鍾,因老醫生說是半夜裏要喝個藥,他有半成品,隻需要李謹然熬煮十五分鍾就行了。
這藥苦,溫虞自發都吐了出來,他隻能嘴對嘴喂著喝,把門都堵上,看她還吐不吐。
於是,熬藥十五分鍾,這喂藥就喂了半小時,中間還重新熱過一回。
直到天亮的時候,溫虞臉色好了一點,也睡得安穩後,他才終於能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