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為你們報仇,先收點利息,早晚,那些主謀會一個個的下來陪你們。”
“夏弦”王斌****幹燥的嘴唇問道:“你告訴我,若是沒有那一夜晚樓文會,你會像現在一樣突然發力,還是一直忍耐下去?”
原來他將夏弦忽然變聰明歸結為夏弦一直隱忍,想來這也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否則,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忽然變聰明,能寫出傳世的曲子。
夏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忽然不願意欺騙一個將死之人。但他的來曆是秘密,若是說出,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隻能默認,不言不語。
他押著王斌到江岸,將對方頭朝乾龍:“你還有什麼想說?”
沉默許久,他抬頭看家:“我死了,家都散了。”
不知道他說什麼,大約是覺得家族欺騙了他,也可能是覺得,這個家族,沒有意思,還可能是臨死時候想家了,想著自己的死會不會讓老父白發,家中失語。
他使勁掙了幾下,沒有掙脫,放棄無聊的努力。仿佛讀書人的風骨忽然覺醒,獲得傳說中的傲骨淩霜之骨,挺拔不屈,不畏死亡。
夏弦疑惑問道:“你怎麼不掙紮了?”
“我為何要掙紮,好讓你更加覺得高興?更加覺得像是在戲弄一隻螞蟻?從而讓你更加高興?”王斌很害怕,緊緊閉眼,不敢睜開。
但是他沒有再掙紮,沒有再求饒,沒有說軟話。
總而言之,他已經認命,閉目等死。
這種做派稍顯灑脫,將生死置之度外。就連夏弦也有幾分下不去手。
“怎麼,費盡千幸萬苦,這時候卻下不去手?”王斌似乎嘲諷。
或許是覺得不對,夏弦不敢動手才是好事,自己為何要刺激他?王斌不明白自己是犯那根筋不對的毛病,他剛脆低著頭,看黑乎乎的江水,看黑乎乎的人生。
王斌的話驚醒夏弦,夏弦咬咬牙:“老師用王家少爺的頭,祭奠你們。”
他性格中狠辣的一麵逐漸顯現,不忍被拋之九霄雲外,揪著王斌的頭顱,摸出匕首狠狠割下。
“赫爾赫爾……”王斌脖子中發出生命遺憾的聲,四肢抽搐,徒勞的伸手去拉夏弦的匕首,即便將自己手掌劃的鮮血淋漓也未曾停止。
夏弦感覺他在抓自己手掌,用很大力。手一抖,又狠狠斬下,要割下他人頭祭奠死去的學生。
折騰半晌,有一刻鍾左右,還是沒有做到預想中的結果。連王斌的屍體也已經冰冷,和江風一般冰冷刺骨。
“哢哢……”骨頭和刀鋒摩擦。
初次殺人,他手腳酸軟無力,匕首上沒有力道,怎麼也割不下對方頭顱。到了後來,他‘噗’的倒在地上,又是惡心,又是緊張,還有少許害怕,說不出五味混雜,完全沒有報仇的喜悅。
地麵的泥土仿佛帶著腥味,那是鮮血味。自此自己是一個身染鮮血的儈子手,收割過別人的性命。
至於左寒煙,她早就跑到江水邊,不敢看,不敢聞,不敢勸。
這般夜中,水波如破碎的鏡子反射,偶爾可以看見水麵露出雲層的月光。
趴在地上的夏弦坐起,呆呆的。
鮮紅的血滴落江水,引起水下妖魚兒的爭搶。但它們不敢上岸,岸上人給它們混亂而危險的感覺。
它們貪婪的瞬息鮮血,很想跳上岸撕塊肉解饞。鮮血的誘惑力太大,終於有魚跳上岸。
“給我滾開。”
夏弦劈手穿透一條魚,魚兀自未死,還在他手上跳動。近百斤的魚掛在手上,夏弦卻愣住了,他在想‘人生’兩個字,又想起‘仇恨’兩個字。
手上的魚兒,它死去未嚐不是生命,為何自己殺戮就沒有感覺?
這一瞬間,他想起了西行的唐僧,他千幸萬苦,隻為不見塵世多苦。那種胸懷他現在有幾分理解,卻不讚同。
若是真有經書可化解仇恨,那麼人人都活在極樂中,這人生,還完不完整?若是將天下苦累皆扛在自己肩膀,自己會不會累?
唐僧是見不得天下人受苦,我見不得自己和身邊人受苦。
我很自私,我隻管自己,隻管自己的學生。我不在其位,故不謀其政。所以,我不管你死不死,隻管我活的如何。我隻管我的學生,為他們,報仇。
想的太多,他呆站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自己對錯。
被嚇壞的水怪潛入水底,悄悄的瞪著眼睛看岸邊人。那人他們知道哩!叉爺親自囑咐,不許招惹,不許得罪,哪怕他要吃你,你也給叉爺乖乖自己爬進鍋裏。
否則,叉爺教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