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午後,難得的休閑時光。下午三點半的太陽穿過薄薄的雲層斜斜落在了窗邊,給窗台上那些曲奇餅幹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金黃色。這一碟剛出爐的曲奇正散發出淡淡的甜香,和旁邊的濃鬱咖啡香氣混在一起,足以勾起任何人的食欲。
這時,從旁邊忽然伸來一隻翹著蘭花指的手,輕輕地拈起了一塊曲奇,放入這人的口中細細咀嚼。曲奇的香氣隨著咀嚼的動作在空氣中越發擴散開來,這個人又拿起咖啡淺淺抿了一口,隨後長長呼出一口氣,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就吃個餅幹而已,能不能不要這麼娘炮!”
旁邊的年輕人終於忍不下去,吼了一嗓子。這個被他訓斥的人卻是不緊不慢地答道:“斯科特君,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午後很悠閑,很有文藝小清新的感覺嗎?你難道不想融入這個環境,讓自己的心靈也隨之淨化嗎?”
“文藝小清新我也忍了,但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娘炮吧!”年輕人吼道,“一個男人吃個曲奇都要把小拇指翹起來,你知道這畫麵看起來多惡心嗎!考慮下旁觀者的感受啊!話說你有沒想過這裏是哪裏啊!”
他的怒吼完全合情合理,此時兩人所在的這個房間不是什麼咖啡店,也不是什麼酒店或者度假山莊之類的,而是芝加哥赫赫有名的斯科特家族大本營裏的會客室!
作為芝加哥本地最有影響力的幫派,雖說這些年已經不需要再靠武力說話,但是毫無疑問,斯科特家族當初起家靠的就是鐵血和冷酷,這種喝咖啡吃曲奇的小資畫麵放在當年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的。要是放在“狂暴獵犬”保羅?斯科特年輕時擔任家主的時代,光是這樣翹起小指頭拿東西都有危險,他可是分分鍾都會叫人把手指剁下來。
不過在幾十年後,這個老人已經褪去了一身的戾氣,隻是像個普通的老者那樣慈祥地坐在對麵,微笑看著他的孫子和同伴。
這個連吃曲奇都吃得很惡心的人,自然就是我們熟悉的陸羽了,而他旁邊這個對他忍無可忍終於破口大罵的,正是這個家族的少主哈蘭?斯科特。多虧了後者的引見,陸羽今天才能如願見到傳說中的“狂暴獵犬”,不過現在看起來,他似乎也並不是特別珍惜這個機會。
又或者,這隻是他故意表現出來的姿態?
“嗬嗬,陸先生,你專程來到這裏,恐怕不止是為了和我喝一杯下午茶的吧?”
保羅?斯科特微笑著端起咖啡杯,也在嘴邊抿了一口。對於一個老人來說,他的身體也許不適合攝入這種帶有刺激性的飲料,不過今天來的客人在身份上比較特殊,他也是難得地放自己一天假,可以喝上一杯。
陸羽嘿嘿笑著,抬手又是拿起一塊曲奇放進嘴裏。這回他倒沒有像剛才那樣刻意作秀,而是像個普通的年輕人那樣大嚼大咽,不過這一舉動依然讓旁邊的哈蘭十分不爽,證據就是,這家夥雖然沒有說話,但依然是用那種殺人般的目光狠狠地瞪著他。
“說起來很巧呢。”
就在眾人以為陸羽打算嘿嘿兩聲就帶過去的時候,他忽然說道:“我記得鮑威爾家的那位老先生也是叫保羅,而斯科特先生您的名字似乎也是保羅,芝加哥的兩大梟雄共用同一個名字,隻有姓氏不同,這真的不是事先約好的嗎?你們年輕時有沒有什麼‘保羅雙傑’之類的組合名啊?”
“你說話給我小心一點!”哈蘭低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組合名字,而且……”
“哈哈哈……”
老斯科特卻像是對這個玩笑似的話題毫不介意。
“小夥子,別忘了,雖然年紀上差得不算太多,不過鮑威爾那家夥按輩分來說隻是我的兒子輩,他要想和我並稱什麼組合之類的,也得我同意才行啊。嗬嗬,不過這倒真是個有趣的巧合,年輕時候我和他也沒少開過這樣的玩笑,隻要有人喊一聲‘保羅’,我們兩個就會一齊轉過身去,然後哈哈大笑……隻是現在老了,也沒有幾個人會直呼名字了。”
“對啊,年紀都大了,幾十年奮鬥下來,事業已經打下了很好的基礎,卻也沒有時間和精力更進一步了。我看鮑威爾先生若是一早向您學習把家族扔給子孫去打理,自己安享晚年,恐怕現在也不至於積勞成疾吧。唉,英雄遲暮,總是讓人感傷啊。”
陸羽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玩弄著咖啡杯的把手,視線落在杯裏那淺棕色的液體,和其中奶白色的漩渦上。他的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保羅?斯科特說。
隻是說這句話的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和老斯科特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