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生隨張齊賢一起登上了官船,逆著長江,向西而行。張齊賢尚且處在走馬上任的路上,所以,也無法給王富生一個明確的差事,隻能讓他跟在身邊,有事就幫忙一下,無事也就歇著了。
乘船的好處是坐著、躺著就可以日行百裏,壞處則是太過於無聊、單調。“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雖然長江兩岸的風景很是優美,張齊賢卻無人陪著吟詩作對,心情也冷清了許多。
張齊賢原本還有王常這位詩友,可是,多了一個王富生,王常就去纏著他,要給他分析婚姻和人生失敗的原因,並進而指點迷津。
孫氏聽王常說了半晌廢話後,感慨道:“三郎,這個王常怎會如此在別人傷口上撒鹽呢,你該不會看錯人,找了一個幫倒忙的吧?”
張齊賢說:“不會,王常是個熱心腸的人,若是路見不平,定會拔刀相助,若是遇到有人饑寒交迫,也會把衣服和食物分給那人。隻是,遇到了像王富生這樣挺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定要如此撒一把鹽,這叫做幫人……幫人渡劫。”
孫氏說:“可別把王富生逼急了,萬一跳了江可不好。”
張齊賢說:“他又不是沒跳過,真跳了再救上來吧。”
孫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張齊賢,歎口氣,轉身照顧孫兒去了。
驀然,一曲淡雅的歌聲從前方船艙中傳來,歌聲中帶著一絲哀傷和悵惘之情: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頻洲……
這是溫庭筠的《夢江南》。一曲唱盡,無盡愁緒,使人遐想聯翩,眼前似乎有一位佳人登樓遠眺、盼望著遠方的愛人歸來。
張齊賢循著歌聲走去,穿過兩節客艙。船艙中坐著三人,一位中年人,穿著巡檢的衣衫,像是朝廷中的官員;一位年青人,穿著青衫儒服,像是儒生。此二人在船艙中飲酒。旁邊矮凳上,坐著一位瘦弱的十七八歲的女子,懷中抱了一把琵琶。
張齊賢與兩人行禮,互報了姓名。原來巡檢模樣的官員乃是江南西路巡檢石義,儒生姓程名逸人。那女子喚作綠華。
石義再拜道:“原來是新任衡州通判張大人,下官略有耳聞,今日見到,果然是英姿颯爽,下官有幸了。”
張齊賢說:“客氣,他日說不定還會在一起共事呢。兩位今日好雅興,可否容我一起飲酒?”
儒生程逸人說:“求之不得,大人請坐。”
程逸人給張齊賢斟滿一杯酒,張齊賢接過,一飲而盡。程逸人見張齊賢豪爽,幹脆換了一隻大碗,將酒滿上。三人就這樣相互敬起酒來,張齊賢來者不拒,越喝越歡快。
酒過三巡,石義和程逸人一起讚歎道:“大人如此豪爽,令人敬佩,今日又是風和日麗的好景致,不知大人可否賦詩一首,助助雅興?”
張齊賢哈哈一笑,說:“我正有此意,唔,我就倚著這首《夢江南》的曲子吧,二位,且待我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