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賢搬出一把椅子,坐定了,問徐滿:“這兩撥人中,你可看出誰是老大,誰是老二了嗎?”
徐滿眨眨眼睛,回答道:“以卑職觀察,高從厚、高從簡那五人中,以高從厚為長,方克恭為次。另一撥人嘛,張桂為長,崔元成次之。”
“做得好,本官看這些人中確有人是冤枉的,可能是那五人,還可能是那七人。”張齊賢叫來獄官,命令道:“你等將這群人暫且多關押幾日,本官要仔細審一審他們。”
“什麼?”頭戴軟襆頭、身穿圓領窄袖袍的獄官和獄卒們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大人,這些罪犯都是人贓並獲,定了死罪的,大人若要再審,耽擱了時辰,上司譴責下來,我等可擔不了這個責任啊。”獄官的獄卒的言語中透露著一絲擔憂,想必是上頭有人特別關心這案子了。能讓他們如此顧忌的,恐怕隻有荊湖路轉運使崔憲或副使許奇這兩位上司了。
獄官們正在等張齊賢訓話,卻不想張齊賢突然發起火來,怒道:“你等已經失職!本官問你們,在本官來之前,為何不將這十二人單獨關押,你們就不知道防著他們串供嗎?”張齊賢發了一通火,見獄官們的腦袋都貼在了地上,隻好將語氣緩和道:“本官身為通判,州中有案子,自然要慎重對待,不能冤枉一個好人,當然,也不能放走一個壞人。”
獄官答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尹員外請了州中最有名的胡書鋪為訟師,還請了許奇許大人過問此案,卑職們實在是不敢擅自做主了。”
張齊賢義正言辭道:“本官初到任上,定然不會為了自己立功而讓你等獲罪,隻是,凡有冤案,必須要第令改正。這樣吧,若要被譴,本官一力承擔,絕不連累你等。”張齊賢說完,逐一扶起跪在地上的獄官和獄卒們。
既然通判大人都說了要承擔責任,獄官和獄卒們不敢反駁,隻好順著張齊賢的意願辦事了。
“先把方克恭帶來,本官就先在這獄中審一審吧。”
一會兒工夫,方克恭被帶到張齊賢的麵前。方克恭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上。
“你叫方克恭,是吧?”張齊賢說道:“本官是衡州通判,有些問題要問你,你可要老實回答,若敢撒謊,本官可不饒你。”
方克恭聲音有些顫抖地回答道:“大人,草民冤……是,草民不敢撒謊。”
“你剛才想喊冤,卻又三緘其口,這是為何?”
“回大人,草民沒有做過強盜,都是,都是張桂他們冤枉草民一家。”
“既然你如此說,本官就許你申訴一番,你說吧。”
方克恭聽了,趕緊擦擦眼淚,將積攢了一肚子的話語一股腦兒倒騰了出來:“草民住在城西,與兄弟方克己一起開了一間治香作坊,專門賣一些胭脂、水粉之類。因草民有些手藝,生意做的不錯,這幾年也攢了一些錢。前年,那張桂找草民借錢,草民念及他是同鄉,就借了他五百貫,可他經營不善,虧了錢,此後草民多次上門討要,他就一直拖著不給。可就在三天前,張桂突然將錢還給了草民,還多給了一百貫的利息。草民得了錢,又立刻還了三百貫給高家兄弟。”方克恭伏在地上,哭出聲來,繼續道:“可,可官府找上門來,搜到張桂還給草民的錢,就將草民們抓了,關進了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