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賢想起一個人——衡州瓦肆之中總管藝人的一個人,乃是轉運副使許奇的某個親戚。張齊賢謹慎起來,繼續追問誰是罪魁禍首,在哪裏藏身。黑色直裰的大漢吞吞吐吐,堅持說不知情,隻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任憑徐滿如何施刑,大漢嘴裏能說的,也隻有一些鳳毛菱角的邊拐之事。
不過,既然眼前這四個人的身份和企圖都摸清楚了,徐滿就想著趕緊把四人該收押的就收押,該問斬的就問斬,好泄他的心頭之恨。
張齊賢並不認為大漢說的都是實話,至少有三四成是假的,且大漢是有準備性的隱瞞。張齊賢心生一計,隨即命令道:“將這四人放了吧。”
徐滿大不解,忿忿道:“可是大人,這四個歹人可是會殺人越貨的!”
張齊賢說:“他們隻是小嘍囉,頂多就是與你打了一架,不曾有什麼大罪過,你看他們這般狼狽了,也算是受罰了。”
徐滿雖然不知道張齊賢為何要如此,不過,從張齊賢的言行來看,他是一反常態的。張齊賢並不是目無法紀的官員,相反,他最注重的就是法紀。
徐滿料定張齊賢是有意而為之,隻好忍著心中怒火,辦了違背心情的事。
黑色直裰的大漢有些發愣,本以為必將深陷囹圄,卻意外地獲得了人身自由。惡人得了恩惠,不是磕頭感謝,而是搖醒同伴,連滾帶爬地竄到附件的小樹林中,消失無影。
徐滿靜靜地目送著四個人遠去,深深地歎了口氣。“大人,你又要弄什麼計策呢?”
張齊賢笑道:“一時善心大發而已,沒什麼計策。”
徐滿說:“沒有計策?大人你不是常說法貴有常,今日如此,若不是計策,恐怕是說不過去的。”
“徐滿,既然你心中都猜到了,還不趕緊回去?”
“哦!”徐滿答應一聲,不過,“大人,你不回去嗎?”
張齊賢點點頭,“本官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就這麼回去。今天過來時,在半路見到有一處茶棚,本官可以去喝喝茶,釣釣魚。”
徐滿撓撓腦袋,“大人,你一個人恐怕不安全吧。”
“當然不安全,所以,你回去後,多叫些衙卒過來,本官需要保護。”張齊賢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石頭,裝滿隨身攜帶的布袋子。
“大人,你是要以自己當誘餌嗎?”徐滿愕然,擺手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現在說不行,恐怕已經晚了。”張齊賢語氣堅定地道:“人都放走了,若不按本官說的去做,就真的是白放了。徐滿,本官不善於奔跑,你跑的快,快去快回,否則你我都有危險了。”
一切風平浪靜,卻又靜的出奇。徐滿並未察覺到有何危險,隻能從張齊賢的話語中猜測到自身處境的險惡。在某個暗處,定是有幾雙眼睛還盯著這裏。而張、徐二人出門時,為了掩飾官員的身份,隻騎了兩頭毛驢。毛驢身體小,速度慢,適合悠閑,卻最不適宜逃脫之用。
現實就是如此,婆婆媽媽無法成事。徐滿拱手道:“大人保重,卑職定然馬上回來。”
幾根木樁撐起一個茅草堆成的屋頂,這就是茶棚。茶棚建在一處水塘邊,有樹蔭有綠水,是一處喝茶休憩的好場所。水塘邊停靠著一條一人多長的烏篷船。張齊賢點了一份茶,又多給了茶棚小二一些錢,將店小二和烏篷船一起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