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賢時刻關注著京城中的風吹草動,表麵上自然是一片的寧靜,一如往常。禁軍的隊伍按照慣例,經常換防駐地,來回奔波,時刻不得安逸。各州也按照慣例,不斷地從廂軍中選拔身材魁梧者送往京城,不動聲色間壯大著禁軍的隊伍。而暗地裏,皇帝的位子並不是四平八穩的。參知政事盧多遜意圖完全把持中書,暗中勾連秦王趙廷美,還將老宰相趙普排擠到邊陲之地。趙德昭揣著太祖皇帝的傳位詔書,暗地裏與大將軍潘美聯絡,妄圖著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皇位。樞密使曹彬誰也不得罪,更不做任何表態,以不變應萬變,儼然一個老好人的架勢。
張齊賢猜測,當今的皇帝將這一切暗流全部都看在眼中,隻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刀切就能夠解決的,而陛下急需一個機會,來進一步樹立自己的威望,彰顯自己的文治武功。之前連續上了幾個如何征討北漢的撘子,全都有去無回,大約是朝中主戰的呼聲不夠高的緣故。於是,張齊賢幹脆不再提征戰之事,隻在每次例行公事的撘子中順帶著稱頌周世宗、宋太祖的睿智和能征善戰。
張齊賢的這一招變通,著實撓的陛下心裏難受。有的時候,稱讚別人,就是向另一些人心口上撒鹽。果然,不到一個月,皇帝身邊的太監王繼恩就來到了衡州。
張齊賢盛情接待後,急切地問道:“王公公,不知你此次前來,可有陛下的聖旨?”
王繼恩伸了伸酸麻的腰肢,抱怨道:“老奴我從京城千裏迢迢地趕來,一路舟車勞頓,張通判,你就通情達理一些,讓老奴我在此好好休息兩天再說吧。”
“這是自然的,本官定會妥善安排,不讓公公你勞心費神。”張齊賢說著,又扯回剛才的話題:“王公公,不如你先把公事辦了再歇息。”
“你和石知州都是這樣急性子嗎?”王繼恩說道:“老奴昨天到潭州傳完旨,石知州他立刻就趕著回京城複命了,丟下老奴我一個人無人照應,好生可憐。”
“如此!”張齊賢勉強笑道:“王公公好生歇息,我衡州風景絢麗,公公到處遊覽一番後,再處理公事不遲。”
王繼恩一點也不客氣,笑道:“就這麼定了。”
鄭鹹熙聽了,趕緊在一旁隨聲附和:“王公公不如到本官府上歇息,府中廚子的手藝包你滿意。再說,張通判剛剛添了一位公子,整天哭鬧的厲害,他那裏可是吵的很呢。”
王繼恩點點頭,“既然如此,老奴就打擾了。”
王繼恩的官職和地位不高,隻不過是皇帝身邊打雜的一個太監,可他終歸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鄭鹹熙和張齊賢隻得隨了他的意,暫且讓他安歇幾天再說。
張齊賢終究是閑不住的人,每隔半天就舊話重提,詢問王繼恩所來何事。
王繼恩每次都是支吾幾句,找了各種偷懶的理由搪塞過去,然後伸手拍拍胸口,算是作罷。
張齊賢瞧著既生氣又好笑,心中猜測王繼恩定是在打啞謎,酒足飯飽後不摸肚子,反而拍著胸口,肯定就是那種意思。不過,以王繼恩的腦袋是不會想到這種高深的做派的,那麼肯定是陛下的意思了。張齊賢猜測一番後,指著王繼恩的手,問道:“莫不是陛下讓你如此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