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張齊賢得到朝廷旨意,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十裏長亭外,知州鄭鹹熙、新任通判韓丕以及州中各級官吏一起折柳相送。離別的場麵,沒有悲傷,隻有對前路的祝福。隨後,張齊賢登上北上的綱船,衡州百姓擁擠到湘水岸邊,目送著綱船遠去。
東南風起,暖暖地吹在臉上,張齊賢憑欄回望漸漸遠去的衡州,越行越遠,心中不舍之情也在逐漸滋生。
回望衡州,張齊賢在此曆練了兩年多,見識了各色胥吏,體會到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也斷了許多經得起推敲的案子,為人成熟了許多,也沉靜了許多。
回望衡州,新任通判韓丕才華出眾,為人高潔,又逢剛剛入仕,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新官。知州鄭鹹熙性格持重,喜好清雅,對官場新人一項照顧有加。此二人在衡州坐陣,張齊賢很是放心。
回望衡州,無論是漢族的父老鄉親,還是本地的洞居人家,都對張齊賢這位通判讚許有加。可能某一些施策存在著不盡人意的地方,但總體而言,張齊賢沒有讓當地的百姓吃過什麼虧。衡州的老百姓也是挺厚道的,偶有野蠻之舉,但終究服一個理字。
一路上春意盎然,張齊賢無心欣賞,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汴京城。汴河漕運一如往常一樣熱鬧非凡,河道上擠滿了大小不一的漕運船隊,熙熙攘攘,將各種貨物運入城裏。護城河岸邊的楊柳清新蒼翠,隨風舞動。大相國寺的暮鼓晨鍾定時響起,提醒著城中人時間的飛逝,曲院街充斥著嘈雜的市井買賣聲。
看似熱鬧的汴京城,卻比往常要冷清許多。朝中的重要官員和禁軍,基本上都隨陛下親征北漢去了。京城的一切事宜,暫時交給了中書侍郎、尚書右仆射、同平章事沈倫,宣徽北院使王仁贍和樞密承旨陳從信三人負責。此刻的汴京城,用空虛二字形容,再適合不過了。
由於張齊賢在汴京城中沒有居所,母親孫氏和崔姑又過不慣京城快節奏的生活,心思著洛陽近在眼前,便由王常、王富生護送著,帶著孩子,暫時回了洛陽。張昭度聽說母親回洛,早早地迎接過去,好生安頓下來。
送走了家人,張齊賢方才起身前往中書省,向有司交了職差,麵陳在衡州的政績情況。此時正值陛下禦駕親征北漢,京城中的官吏大多隨禦駕而去。負責考核的官吏不如平常那麼多,也難得一個可以清閑的機會,所以,也沒有什麼刁難,一切從簡地考核通過了。張齊賢在衡州的政績不錯,有目共睹,偶有一點瑕疵,還是由於頂頭上司貪贓枉法造成的,故而完全可以既往不咎。
張齊賢還為陛下征伐北漢出謀劃策,深得陛下賞識,禦駕臨行前,陛下早就有了交代,為此,考核的官吏更不敢造次,借手中權力行故意刁難之事。
說到陛下此次禦駕親征,正是張齊賢要極力進諫的。在他的建議中,還著重提出要對契丹采取守勢,陛下也采納了,以雲州觀察使郭進為太原石嶺關都部署、田欽祚為汾州防禦使,正是要在石嶺關一帶截擊契丹援兵。
宰相沈倫拿出一封絹書,清了清略微沙啞嗓子,當場宣讀了陛下對張齊賢的任命——官拜著作郎、直史館,賜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