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之聽聞後宮風雲突變,暫且安心了不少,但即便如此,還是緊繃著神經,就怕張嬰來個回馬槍,聖上身為皇子,依舊是隻有這一條命在手。
張嬰的矛頭死死對準蓮昭容,首當其衝的下馬威自不在話下,就拿助她上位功不可沒的老嬤嬤開刀。
都不用費什麼心計,除掉這樣一個老奴易如反掌,待她咽了那口氣之後,次日不過是在下人們茶餘飯後多了一點子談資。
或是病死,或是討債滅口,都沒什麼人真正的在意。
雖說那得道升天的蓮昭容不是忘本之人,可她如今禦前得寵,這些個烏七八糟的繁瑣破事也不會輕易傳到她耳朵裏,老嬤嬤的死唯一的價值是讓張嬰順了口氣。
張嬰接下來就是迫不及待地對付蓮昭容,有時候世事就是這般湊巧,上蒼還真就給了她一個機會。
大唐多才子,才子最豪情。
先前在京師長安之際每每清明賞春,夏蟬驚覺,重陽懷古,踏雪尋梅,不論皇宮高牆之內,還是市井民巷之畔,吟詩問道,平仄卓卓,以文會友,也著實一番繁鬧向榮之景。
說到這高牆內的吟詞會,便一邊倒地誇讚一國之君,國君不在場的情況下就一窩蜂地讚許功臣,再不濟就是當庭的寵妃。
即便是偶有詠物為尊,也都浸潤阿諛之氣。難怪,黃簷之下,莫非王臣。
今朝不比往年,諸事從簡。
吟詩會的籌措範圍僅僅局限於皇親國戚,就連權傾朝野的幾員重臣都未曾邀請,李輔國卻破例入席,可見他在聖上心內的分量,不可小覷。
如果不是賢之有這樣一位親王義父,他一樣沒有這等榮幸,親臨此間。
當晚,大殿之上,可謂觥籌交錯,一眾人各領風騷。
先是李輔國麵帶諂媚地吟誦一首。
智若雕龍撰珠璣妙筆
勇如翅虎挽狂瀾幾何
明似箴言領叱吒絕頂
君即天道籌勁握山河
說完,他不時偷瞄岐王,轉而一臉奉承之相巴望聖上,“拋磚引玉,獻醜,獻醜!”
聖上頗為受用,喜不自勝。
沒有過多點評,也婉拒了諸位力薦第二個一展文采的請托,一副虛懷若穀的口吻,“不忙,朕坐觀妙作,姑姑何不賦詩一首,以祝酒興?”
信成公主聞罷,並不推辭,緩緩起身,在中央的空地上,往前那麼踱著,目睹這歌舞升平,再聯想沙場決戰,不禁心火狂燃。
莫道舊時繁花緊
辭卻雙親晚未歸
廬雲蕭瑟邊關碎
此去無期恨相追
窮竭殘生瓊生慘
徒生悲戚途棄杯
不知烽煙何處去
隻聞酒香利如錐
寥寥無幾的掌音,大家都大氣不喘,龍顏似有不悅,這邊岐王正欲開腔,被剛剛回朝的廣平王搶先一步。
“父皇,厚德載物,不愧是千古明君!”
一屋子的人正圍觀著他如何給信成公主開脫,他竟是反其道而行,“這詩做得好,做的繪聲繪色,那些作亂胡黨最是該誅!”
話鋒一轉,把所有的矛盾都指向叛黨,一線烽火連天,宮內詩詞歌賦,聖上舉杯邀祝,卻都是情理之中。
美其名曰:在精神上助力主將,聖上依舊愛民如子。
就這麼三五敷衍,聖上也不想破壞了難得的歡愉氣氛,於是自己也高聲一首。
逐浪而行天命也
乘風之勢吾獨尊
頹蛟難主天下事
君覽芳華萬古存
“妙哉!妙哉!不愧是真命天子也,聖上文韜武略,古今難覓!”李靜忠抓準時機,那邊詩一收尾,這邊讚許聲聲。
“父皇作詩用詞之磅礴,乃皇家之氣!”廣平王隨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