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無寒,皎月當空,蟲鳴唧唧,
多好的良辰美景啊,可埋伏在平河邊的康國將士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頭上的明月,就算有人抬頭去看,眼中也都是嫌惡之色。常言道,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頂著這麼亮的一輪明月去偷襲還不把趙人笑死,而且還一絲風都沒有,簡直是殺人、放火兩不宜啊。
池生兩眼直勾勾的望著河對岸,清冷的月光把一切都照的銀亮亮的,可偏偏又什麼都看不真切。他身邊的將佐注意到主將的目光凝滯而虛無,足有一頓飯功夫都沒移動過了,料想他不是在觀察什麼而是在想什麼心事。這些人都隨他征戰多年,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主將在開戰前神態這麼恍惚,一個個都為渡河之戰憂心忡忡起來,將是兵之膽,如果主將都失去了鬥誌,那手下人的心態可想而知了。
月過中天時,幾個過河查探小校先後回報,對岸未發現異樣。
銅棱派來監軍的那個心腹來到池生身邊,催促道:“時刻已到了,池將軍怎麼還不傳令渡河?”
池生毫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打過仗?”
那人先前不過是個市井潑皮,隻因與銅棱是總角之交才被委以重任,池生的問話在他聽來無疑是異常不受用的,他撇撇嘴道:“這個不需池大人過問,我隻知銅將軍下的軍令是夜半渡河,違令者就是貽誤軍機!”
池生冷冷的看著他道:“臨戰指揮要審時度勢,今夜皓月當空若還按既定之策去偷襲豈不成了笑話?與送死何異?”
“你的意思是……要違命!”那人說到最後幾個字提高了音調,“你別忘了,此番偷襲可不是你一支人馬的事,上遊的另一支人馬說不定已經渡河了,你若違命,銅將軍的妙計可就是毀在你手裏的,你擔當的起嗎!”
“妙計,哼哼,妙計豈有不附應變之策的?!銅將軍若是真的用兵有方,就算是不能通曉天文,算不出月明月暗,也該在派將前跟我們講好若趕上月明之夜該如何行事。”池生的語氣中已含譏諷。
“你……,哼!銅將軍妙算豈是你能猜測的,銅將軍說不定早就算定今晚是明月當空,這般月色趙軍肯定認為我們不會去偷襲,是以戒備也肯定鬆弛,我軍反而能得手!”
池生輕蔑的笑了笑,道:“若是軍師這樣謀劃嘛,我池某絲毫不會遲疑……”他剛說到這裏,身邊一個副將用力拉了拉他的戰袍,池生忿忿的哼了一聲,終是沒再說下去。
“大人……,您看……”剛才拉池生戰袍的副將見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用探詢的目光望著他。
池生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著,過了一會他猛然睜開眼,低沉的吼道:“渡河!”
一萬五千大軍除一千人留守,餘者通過搭起的五座浮橋緊張有序的開始渡河,平河此處河段寬不過十餘丈,沒多久大軍就渡過了大半,池生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華真,又對木龍點了點頭,然後大步朝浮橋走去,發覺那監軍要跟隨過河,他哼了一聲道:“你就不必去了,有什麼閃失我們可擔當不起,如偷襲得手你再隨後軍過河吧。”
那監軍巴不得能留下來,連忙道:“如此也好,那我就祝池將軍馬到成功了。”
池生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快步踏上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