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一半幸福(3 / 3)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一直是個謎,孫萍萍很想解開這個謎,但是她很快被潘小紅踢出了她的圈子,理由是,孫萍萍等人不夠哥們。

趙大彪高高的個子,在紫槐中學以打架、追女孩而聞名,特別是對女孩子一肚子的壞水。莊月和趙大彪有過短暫的交往。有一次,莊月走在花塢街上,正好碰到趙大彪,趙大彪心情很好,他倆遠遠地就看見前麵潘小紅和她的一幫簇擁者,趙大彪對莊月悄悄地說,看見沒有,潘小紅走路的時候,臀部一扭一扭的,兩條腿分得很開,這說明她已經被別人幹過了。

不知道為什麼,莊月以前特別討厭趙大彪,覺得趙大彪下流無恥。但是,自從那次對於唐老師的偷窺之後,他開始忍不住對趙大彪所說的感興趣起來。

潘小紅望見莊月和趙大彪一起從她身邊走過,她臉上表現出一種很古怪的神情。幾天後,在放學的路上,莊月便被潘小紅和她的簇擁者堵在了路上。潘小紅盯著莊月問,那個姓趙的流氓都對你說了我什麼?沒說什麼。莊月低頭,有些心虛。你怎麼和他那種人來往?潘小紅對趙大彪表現出滿臉的不屑。莊月回擊,我跟誰來往是我的事,你管不著。莊月這樣一說,潘小紅愣在那裏,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難看。莊月走出去了十幾米,他聽到背後潘小紅氣勢洶洶地說:以後別跟那種人來往,不然的話,老娘有你好看的。

莊月平常話不多,斯斯文文的,在別人眼裏是個很聽話的好學生,初三了,不能有雜念,莊月告誡自己,但是心中的惡魔總是時不時地出來作怪。

莊月成績下滑的事實最開始在老師和同學們眼裏都感到驚詫,班主任還鄭重其事地找莊月談過幾次話,但是莊月的成績並沒有多大起色,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接受了這樣的事實,莊月在人們的眼裏開始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莊月控製不住地找機會溜到唐老師宿舍門前透過小洞偷窺,那個小洞似乎成了莊月了解另一個陌生世界的隱秘窗口,莊月有一次看到唐老師坐在竹椅上很愜意地抽煙,莊月覺得唐老師兩根手指夾香煙的姿勢和潘小紅抽煙的姿勢很相似,莊月還有一次看到唐老師傳著薄薄的碎花睡衣在屋子裏走動,每走一步,胸前便一顫一顫的,動人心魄。其他時間裏,唐老師大都穿戴整齊,伏案寫字。

莊月吞噬著自己的秘密隱秘地成長,在成長中他變得沉默寡言,神情恍惚。

學校新來的音樂老師姓戴,戴老師平易近人,不像以前的音樂老師教給大家的隻是一些諸如《小草》、《******》等老掉牙的歌曲,他教莊月他們的第一首歌是《追夢人》,戴老師說,流行歌曲也有不少是很優美動聽的。戴老師教的很動情,學生們學得很認真,莊月覺得,這首歌寫的就是葉小婉,就是自己。

後來莊月發覺,班上所有同學都喜歡這首歌,有事沒事都會哼上幾句。當然,在莊月的心底,最好聽的還是從葉小婉的嘴裏唱出來的。那天,葉小婉一邊小聲哼著曲子一邊整理自己的書包,葉小婉穿一件紅色的連衣裙,頭上紮著蝴蝶結,臉上的表情異常認真,陽光透過窗戶透射進來,將葉小婉的側麵描繪得分外璀璨,窗外四月的晴空,空氣中漂浮著白色的柳絮和蒲公英的種子,再遠處,是一大片金黃色的油菜花,莊月的目光膠著在這樣一片奪目的景象中。

但是,因為成績的巨大懸殊,莊月從心理上覺得越來越難以和葉小婉這樣成績始終優異的女孩來往了。漸漸地,莊月開始自覺地回避和葉小婉的交往,葉小婉看他的眼神也越發幽怨了。

莊月在自己的課桌裏發現了一盤包裝精致的磁帶,上麵的第一首歌便是《追夢人》,莊月很開心,他覺得,葉小婉並沒有把他遺棄,這讓他感到激動不已,他把磁帶拿回家在家裏的一台老式錄音機上一遍遍地放給自己聽,他覺得裏麵的歌曲百聽不厭。

莊月的桌子裏不時地會多出一些東西來,有時候是一隻蘋果,有時候是一塊蛋糕,莊月感冒的時候還會發現一版感冒膠囊。每次,莊月都會感激地向葉小婉投去一瞥,而葉小婉總是故意裝做若無其事,這些來自葉小婉默默的關心極大地安慰了他,他的成績漸漸地有了一些起色。

唐老師的英語課莊月不得不上。上課的時候唐老師的身體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莊月的整個腦便被心中的惡魔所占領,他看到唐老師返身在黑板上寫字時是光著身體的,他看到唐老師那件暗紅色的綢緞內衣隨意地搭在講台的一角,散發著迷人的香味……

唐老師木門上那個小小的縫隙像一個強大的磁場將莊牢牢地吸引著,令他再一次地去冒險。而這一次,他沒那麼幸運,他被人從背後揪住了耳朵往後拖,莊月一驚,驚出一身冷汗,心都快蹦出來了,他差點喊出了聲,他想,這下自己全完了。

莊月靠在院牆上,潘小紅的兩隻大眼睛盯著莊月,莊月感覺自己是被她釘在了牆上,潘小紅的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公了還是私了?公了如何?私了又怎樣?莊月戰戰兢兢地問,他恨不得找個地方永遠地躲起來。公了很簡單,就是把你的行為報告給班主任,讓全校的人都知道,不,不要!莊月使勁地搖著頭,眼神中透出一絲哀求。

紫槐中學的同學們最近都在交頭接耳議論著一件很新鮮的事情,那就是曾經是好學生的莊月和臭名卓著的壞女生潘小紅好上了。起初,這件事大家還不敢相信,後來,趙大彪皮笑肉不笑地跑過來問莊月,莊月點點頭證實了一切,趙大彪哈哈大笑,他說,莊月,你太沒品了,怎麼去喜歡潘小紅那個破爛貨呢?我看是你腦子進水了!

莊月不在乎別人的非議,他隻在乎一個人的反應,那就是葉小婉,他覺得自己這樣做辜負了葉小婉對自己的一片好心。葉小婉是一個沉得住氣的女孩,雖然葉小婉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但是心裏一定很怨恨自己吧,莊月想。

潘小紅對莊月說,私了也很簡單,答應我的三個要求。莊月問,那三個要求?潘小紅撅起嘴巴說,第一個要求,做我的男朋友。

莊月做潘小紅的男朋友所要擔負的任務是上學放學和她一起走,還有就是陪她逛街,看電影。這些對莊月來說不難,潘小紅喜歡吃臭豆腐,莊月就陪她到煙熏火燎的小吃攤裏尋找臭豆腐。潘小紅喜歡隔一段時間就去二胡子的理發店弄頭,潘小紅弄頭的時候,莊月就坐在旁邊拿著一本發型書看,潘小紅扭頭問,你說我弄著什麼發型好看呢?莊月隨便指著書上的一個發式敷衍說,這個好看,潘小紅招呼二胡子說,就剪成這個發型。二胡子皺著眉頭建議說,這個發型不太適合你。不,就要這個。潘小紅說。剪完頭,潘小紅問,好看嗎?好看。莊月回答,其實心裏在說很難看。潘小紅自從和莊月好上後,就不去逛舞廳了,她和那幫姐妹也散了,她們笑著挖苦潘小紅是見色忘友,潘小紅理直氣壯回她們說,對,我就是見色忘友,你們才知道啊。

成為潘小紅的男友之後,莊月的事情多起來了,事情一多,莊月就不容易胡思亂想,不久,唐老師在紫槐中學的實習期滿,離開了。臨走時,唐老師鼓勵莊月一定要把英語學好,英語學好了,以後用處可大呢。唐老師叮囑莊月說。莊月開始靜下心來搞好學習了,莊月說,潘小紅,我們以後在學習上多互相幫助吧,潘小紅正自戀症般地拿眼左右瞅著小鏡子中的自己,她斜了一眼莊月,說,別跟我談學習,我這人最不愛學習了。

莊月在心底歎口氣,潘小紅永遠是潘小紅,她永遠也成不了葉小婉,最近,葉小婉不斷地有好成績出現:她分別在省奧林匹克競賽和市中學生英語口語大賽中獲獎,莊月從心底裏替葉小婉高興。

花塢街是一條長長窄窄的街道,潘小紅家在花塢街的西頭,花塢街43號。再往西,街西邊的盡頭,接著一個漫坡,越過漫坡便是綠緹河了。夏天的時候,莊月經常在河裏遊泳,遊累了,就和一幫人到對麵偷蠶豆和包穀。有時候,莊月他們也會被人發現,被人追得像兔子一樣逃竄,竄到岸邊一幫人撲通撲通往河裏跳,激起一陣陣歡快的水花,到水裏大夥就安全了,他們踩著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咧嘴笑了。岸上的人拿著鐵鍬望著他們凶神惡煞地幹瞪眼,嘴裏不斷地咒罵他們以後生了小孩沒屁眼,莊月他們樂了,他們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很好笑。

春天的時候,綠緹河開始漲水。漲水時,從上遊經常漂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衣服、蚊帳,木塊,樹樁,還有動物的屍體,有豬,有狗,還有貓。偶爾,還有更怪的東西。那天上午,第二節課下課後,莊月被潘小紅一把從座位上拉起來就往外麵衝。莊月問,到哪裏去?潘小紅說,去綠緹河,莊月問,去哪裏幹什麼?潘小紅頭也不回地說,去了你就知道了。潘小紅的頭發一根根在風中翻飛,有好幾次碰到莊月的臉頰上,怪癢癢的。那天,花塢街的人們看見一位紅衣少女和一位青衣少年在花塢街上奔跑,他們青春洋溢的麵容讓人們回想起自己的年少時光,他們在風中飛奔時的樣子久久地定格在花塢街的記憶裏。這對少男少女橫衝直撞,好幾次差點撞到行人,還差點把路邊的鞋攤給撞飛了,不知是誰家的一群土雞也被他們這陣勢弄得驚慌無措,如臨大敵。有人對他倆吹起口哨。莊月的老爸正在路邊和七叔他們下棋,莊月從棋攤旁邊飛奔而過,老爸對莊月喊了一聲什麼,他沒來得及聽清。

那是一具女人的屍體。莊月他們趕到的時候,大堤上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有老有少的,有男有女的,衣服花花綠綠的,屍體被幾個膽大的壯漢打撈上來了,它在水裏被泡得鼓鼓囊囊的,像給衝氣了一般,胸前衣服上的黑色紐扣掉了,露出紫紅色的內衣,有誰認識嗎?有人朝人群裏問,大家都搖頭。

紫槐中學的學生都喜歡看熱鬧,他們成群結隊一撥一撥地趕到大堤上去看女屍,回來後女生們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紛紛,那個可憐女人為什麼要跳河呢?女生們七嘴八舌地分析出了很多種可能,不過,還是潘小紅最權威,她說話的時候女生們都安靜下來聽她的,潘小紅說,不管什麼原因,總之是活膩了,覺得沒意思了,所以就跳河,就這麼簡單。

整個初三一班隻有葉小婉沒有去看熱鬧,莊月有一次走到她跟前忍不住問,你怎麼沒去看?葉小婉輕描淡寫地回答說,不想去湊熱鬧,說完繼續埋頭看書。

莊月和潘小紅的事情到底還是被莊月爸知道了。那天,莊月和潘小紅飛越花塢街的時候,有人對莊月爸說,你們家莊月八成是談朋友了。莊月回到家,莊月爸劈頭蓋臉就罵道,兔崽子,難怪成績下降了,原來是背地裏在談朋友,莊月爸不由分說抓住莊月的胳膊來到潘小紅家,一群看熱鬧的人跟在這對父子後麵。潘小紅媽正在院子裏收衣服,見莊月爸氣呼呼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莊月爸掛著臉衝她說,把你們家小紅管嚴一點,你們家小人精勾引我們家莊月呢!莊月爸的話顯然刺傷了潘小紅媽,隻見她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很難看,潘小紅媽返身回屋裏,不一會兒就聽見屋裏傳來潘小紅媽的罵聲和潘小紅的回嘴,潘小紅說,我就喜歡他,怎麼啦?我就喜歡,你管不著。然後就聽到竹條落下的聲音和潘小紅的尖厲的叫聲,那叫聲從屋子裏傳出來,裂帛一般,劃破了莊月頭頂上的天空。隨後,屋子裏傳來一陣嚶嚶的哭聲,起初大家以為是潘小紅在哭,後來一聽不對勁,是潘小紅媽在哭,莊月爸見這陣勢,心裏覺得過意不去,灰著臉訕訕地離開了。

為什麼一出事,大家都認為是潘小紅的錯呢?莊月覺得有些不公平,潘小紅說,很簡單,就因為你是好學生,我是壞女孩。那次爭吵過後,潘小紅媽賭氣之下撇下潘小紅回姥姥家去了,剩下潘小紅一個人在家,潘小紅生病了,身上發著燒,鼻子抽抽的,不住地拿紙巾擤,潘小紅對莊月說你今天留下來陪我,算是我的第二個要求,莊月說,你不要求我也會留下來陪你的,都是我爸不好。潘小紅笑了,她說,不提那事了,你一來我就好了。

莊月坐在潘小紅的床沿和潘小紅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話,潘小紅的床頭和四壁全部掛滿了港台明星的海報,潘小紅說,你知道嗎?我最喜歡黎明,莊月說,哦。潘小紅仰頭望著屋頂,等以後自己掙錢了,我一定要到香港去見黎明,潘小紅的眼睛裏閃著光。莊月看見潘小紅屋子裏的窗台前,有一盆小小的雛菊。開著黃色的小花,上午的陽光透過窗玻璃流瀉進來,像一幅精致的小畫,透過窗戶,莊月看到潘小紅家小院子裏紫藤蘿開著白色和紫色的花,一陣風吹拂而過,紫藤花發出輕輕的歎息。莊月沒心思去喜歡明星,他隻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考上重點高中然後上大學。他不知道這個夢想到底是自己的夢想還是老爸的夢想,總之莊月對未來總感到莫名的憂傷。

莊月,潘小紅輕聲地喊他,充滿了柔情。莊月側臉看她,看到潘小紅的眼眸如水。潘小紅說,莊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像我這樣的女孩,我也沒打算你喜歡上我,今天我會提出最後一個要求,今天過後,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潘小紅的最後的要求是什麼呢?這個是莊月和潘小紅之間的秘密,他答應過潘小紅在她有生之年為她保守秘密。

臨近中考的時候,莊月被選去參加市新蕾杯中學生作文比賽,班主任對莊月說,我們班隻爭取到了一個名額,本來打算是讓葉小婉去的,葉小婉的名字都報上去了,但葉小婉推薦了你,她說你的作文寫的比她好。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爭取拿獎,比賽的時候,你暫用葉小婉的名字,我下次去市裏辦學籍卡的時候幫你把名字改過來。莊月的心底一陣溫暖,他知道,作文比賽獲獎的話可以在中考中加分,葉小婉把這個機會讓給了自己。

作文比賽後,莊月投入到中考的最後衝刺,大家都忙忙碌碌的,連平時一些愛嘰嘰喳喳的女生們也安靜下來,臉上寫著肅字,外界的熱鬧和奇聞趣事她們暫時無暇顧及。葉小婉一如既往地用功,但似乎過於沉默寡言,潘小紅一如既往地眉飛色舞,快樂和悲傷毫不掩飾,但是已經收斂了很多,大家都如臨大敵,教室裏顯得有些死氣沉沉的。

學校圍牆外麵的花塢街依舊熱氣騰騰:小吃攤的臭豆腐,炸豆皮等依舊紅火,人們一邊吃豆腐一邊像談論收成一樣談論著孩子們即將到來的中考,二胡子的理發店裏有人甚至在預測中考那幾天的天氣,花塢街家家戶戶的院子裏都在議論誰誰誰會進重點高中,人們在街上碰麵會說,快中考了,都給孩子賣啥好吃的啦?所有這些議論務實而俗氣,這就是莊月對於花塢街最後的回憶了。

多年後,莊月重回過花塢街,他一共回來過三次。

第一次的時候,莊月是大二的學生,他在花塢街的石板路上迎麵碰到了潘小紅,此時的潘小紅挺著大肚子,穿一身紅色的棉質背帶褲在窄窄的街道上走。潘小紅衝著莊月笑,兩人站在風中聊天,潘小紅的頭發在風中輕飛,讓莊月想起多年前那個正午陽光裏的飛越,說,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莊月有些尷尬地回答,沒忘。潘小紅笑著又問,你說,我們那陣子算戀愛嗎?莊月笑了,說,不知道,算吧。莊月用眼神指著潘小紅的肚子問,誰的?潘小紅嫵媚一笑,不告訴你,反正不是你的。說完扭頭走掉了。

花塢街的人說,潘小紅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潘小紅媽每次逼問,潘小紅就是不說,打死我也不會說的。潘小紅一如既往的倔強。潘小紅媽對花塢街的老老少少、對所有人許諾,如果有人願意娶潘小紅,她願意拿出一輩子積蓄的十萬塊錢出來做嫁妝。

莊月第二次回花塢街,是他大學快畢業的時候,他回來後聽說潘小紅已經結婚了,有個附近做生意的人娶了她,但是孩子生下來後不久就夭折了。那次,莊月還意外地碰到了葉小婉,葉小婉當年考上了省重點,全校就她一個人上了省重點,但她是大學沒考好,讀了個專科,畢業後在一個遠房親戚的工廠工作,還算穩定。我們好多年沒見啦,莊月說,葉小婉笑笑,顯得有些局促,很多話欲言又止。臨分別時,葉小婉突然喊住莊月,她告訴莊月,當年莊月代替葉小婉去參加的那次作文比賽獲得了一等獎,按當時的規定,中考可以加分,但是班主任遲遲沒有去把葉小婉的名字改成莊月的名字,而葉小婉的成績剛好離省重點還差幾分,葉小婉的父親和班主任曾是戰友,後來班主任也就將錯就錯了。

莊月最後一次回花塢街的時候,他已經在一座繁華的城市娶妻生子,莊月那次回來是接他年邁的老爸到城裏住,莊月回來的時候正值柳條抽芽草長鶯飛的暖春,綠緹河像往常一樣又漲水了,堤岸邊的垂柳小半截淹沒在了水裏頭。莊月爸說,潘小紅一年前就是在這附近跳河自盡的,那天,莊月在綠緹河邊枯坐到夜半。

回到家的時候,莊月爸正在雜物間收拾著明天要帶的東西。那間雜物間曾是莊月的書房,莊月在角落裏的一個小木櫃裏無意中在發現了一盒磁帶,磁帶上麵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盤麵的一角被老鼠咬過,留下一排鋸齒的形狀,黑褐色的磁帶也裸露在外麵。老爸說,都被老鼠咬成那樣了,還能放出聲音嗎?能,莊月找到家裏的那台爬滿了蜘蛛絲的老式錄音機將磁帶輕輕地放了進去,接上電源,按下PLAY鍵,頓時,整個花塢街都聽到了歌聲: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

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曆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紅紅心中藍藍的天是個生命的開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守獨眠的日子

……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

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莊月推門走到花塢街上,身後優美的歌聲在夜色裏的花塢街匍匐前行,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顫動。莊月來帶到花塢街43號,他看到一個名叫莊月的少年坐在落滿小花的窗前,那個叫潘小紅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