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就猛地舉起自己剛剛打好石膏的左手,狠狠地朝著鋼鐵的床沿砸過去,一陣清脆的響聲,石膏裂開無數片。
霍東恒全身一顫,他猛地抬起頭,幾乎是惡狠狠的盯著秋白露,秋白露疼得恨不得大哭出來,但她強忍著痛疼,仍是對霍東恒溫婉地笑道,“你看,就像這樣。”
她不是不會狠,她隻是不舍得對他那麼狠,她就像是一隻珠蚌,早已習慣了在他麵前露出自己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但事到如今,她不想那樣做了,她要把殼子蓋起來,再不給他自己的溫柔。
霍東恒看了她許久,他鴉黑的眸子中有一點亮光。秋白露想到他們剛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她最喜歡的就是看他的眼睛,她從來也沒見過哪個男人有這麼有神的眼睛。可是現在,那點光卻在慢慢地慢慢地被熄滅,直到最後,秋白露從霍東恒眼中看不出任何光亮,他木然地開口道,“好吧。既然你這樣不喜歡這段婚姻,那麼我們,就結束它吧。”
離婚協議書早已被律師準備好,一式兩份,分別擺在他們麵前,病房充當了臨時的辦公室,秋白露用左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轉過頭,霍東恒也已經將協議書簽好。
“這樣兩位就不再有婚姻關係,公司股權的事情,以及家庭財產的分配,希望兩人可以盡快進行協商,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和我聯係。”律師說完套話,就收拾起東西離開了,病房裏的氣氛實在太糟糕,沒人願意留下來。
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期待中輕鬆的感覺並沒有來臨,秋白露嗓子有些幹癢,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卻不知說什麼,她輕咳了一聲,眼前突然被一陣黑影遮住,是霍東恒,擋住了從窗口照進來的光。她抬起頭,微微張開口,霍東恒突然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秋白露一怔,她抬起右手想把他推開,但是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卻怎麼也無法用力。
他吻得很用力,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一般,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以後再也不放她出來。口中有微鹹的感覺,不知是誰的淚,滑落其中,苦澀得讓人不敢回味。
“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小露……再見。”一吻結束。霍東恒在她耳邊低語。
秋白露別過頭,眼睛酸脹得難受,她輕輕地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霍東恒直起身,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房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秋白露開口。“再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依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小露,你是不是就是那位站在水中的佳人?”
“別胡說,我才沒站在水裏,我站岸上呢。哥,如果我是,那你會不會不管溯洄從之,道阻且長,都要找到我。”
“嗯,我會的。一定會的。”
“真的哦,不許騙人的,拉勾啊。”
“好。”
年少的時光,一去不返,心愛的人,變了模樣。秋白露閉上眼。
終於,結束了。
曾經她滿懷期待的嫁給他,到現在她迫不及待的離開他,這其中經曆了多少喜怒哀樂,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還記得自己穿著婚紗的樣子,白紗鋪地,霍東恒一身挺拔的禮服,站在遠處朝她微笑,她的手搭在父親的手臂上,他對她說,小露,你要幸福,隻要你幸福了,爸爸才能覺得安心。
一切就好像昨天才剛發生,但,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同。
終於,她再也不是他的妻,而他再也不是她的夫了。
再見,哥哥……再見,我曾最愛的人。
*
手上的傷本來過個十來天就可以出院了,但因為秋白露自己又給自己來了那麼一下子,以至於將她出院的時間又往後推遲了許久。
住院的時候羅炎如果有時間就會來看她,要是忙起來,他就不過來了,隻是每天打一個電話問問她過得好不好。
這就是羅炎的聰明之處,他對人好,從來也不會讓人覺得厭煩或者有壓力,他的關懷像是春風細雨,總在不經意間溫暖人心。
程遠英知道秋白露受傷的事情,也來探望她,他是個極聰明的人,知道事關秋白露與霍東恒的恩怨,所以他一句有關的話都不問,隻問秋白露手傷什麼時候好,住醫院有沒有住出什麼心得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