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扉輕啟,任細雨微風進入,景洛的青絲被撩起,拂在白皙無瑕的臉頰上,又與西廷瑾垂下的發絲纏繞絞環。
窗台縈繞著淡淡的輕煙、淡淡的芬芳、淡淡的惆悵。這是生長閑情的雨,仿佛隻要一陣微風,就可以撩人情思;一片落花,就可以催人惜緣。
窗外無晴,屋內有情。
景洛覺得有些癢,微微動了動腦袋,一縷青絲留戀如玉臉龐,還是不肯落下。這癢似乎蔓延到景洛心裏,極不舒服,委屈地看著西廷瑾。
西廷瑾好笑地看著她,這樣的她嬌軟柔媚,姿態可愛,倒像是個孩子。身下的身子不可思議的柔軟,如同,溫香軟玉,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身子吧!
伸出另一隻手輕柔地為她打理青絲,“菁兮,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秋蘭苣惠,江離載菁’,可謂之‘英’,你是皇室之女。陳王生性暴虐好淫,有芙清,芙冉兩位郡主,芙清已為人妻,芙冉被殺;桓王隻有一子;蒼平王倒是有一琴致郡主,美名在外,但蒼平王虛仁假意,絕對調教不出這樣的女兒;軒王身有殘疾;祈王“輕擷九天一段錦,還描暮顏天下傾”,倒是能有這樣的女兒,但他還未成婚……”
西廷瑾蹙了蹙眉,沉吟道:“難道你是新帝…”
景洛心下一驚,危險地眯了眯眼,輕輕地伸出一隻手,拉住西廷瑾為自己打理青絲的手,似乎深情地相扣,悠然道:“殿下,忘記告訴你了,剛才雖服下一半解藥,但隻要我現在輕輕地點一點殿下手上的合穀穴,便能讓殿下悄無聲息地死去!”
西廷瑾沉默地看著十指相扣的手,“長相思,燈如豆,思如豆,半遮笑靨青衿袖,錦瑟曲悠悠。指相扣,情相扣,遠歌喜賀千秋壽,舉觴醉樓頭。”沒想到這樣曖昧的動作,卻暗藏殺機。
景洛看見西廷瑾眸子中一閃而過的澀然,長長的睫毛垂落又抬起,冷聲道:“我說過,我很惜命的,兩敗俱傷不如各退一步。可惜殿下屢屢逼迫,而我,最討厭就是別人威脅自己!”
兩人之間一陣靜默,皆一瞬不瞬的盯著對方。
須臾,室內飄過一陣極其細微的風,二人同時收手,各自站於一處,而站立的角度方位,卻是最能保護自己的攻擊死角,千雅和顧嵐等人也迅速退回兩人身邊。
“退下!”,景洛沉聲吩咐道。
西廷瑾看了她一眼,也輕輕揮了揮手。
顧嵐和千雅一眾人皆隱入暗處,屋內仿佛又隻有兩個人。
景洛舉步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個閨閣女子之禮,肅然道:“天宸先帝景闕之女、新帝景洛之妹、一品善華公主景沂,拜見西廷太子殿下!”
西廷瑾怔怔地看著她,這樣的她,褪去剛才的或是巧笑嫣然,或是散漫無態,或是嚴謹自信,而是神態舉止怡然優雅,尊貴從容之姿,天下沒有女子可與之媲美,令西廷瑾心下一顫。
如此女子,又何止當抵一城!
“好……果然!”,西廷瑾淺淺一笑,“傳言天宸善華公主體弱多病,長居無憂城,又怎麼能幫本宮除掉柔妃母子呢?”
景洛推開房門,瀟灑地走了出去,傲然如雪日裏的紅梅,眼前立刻浮現出碎雪般的梅花和梅花般的碎雪,掠過一碧如玦的冰湖,令印象中的單調蒼白的冬日景色,立刻有了意趣。
背對著西廷瑾,清聲道:“既然本宮能在這裏與殿下談判,可見並傳言不可信!殿下應該相信本宮有這個能力,因為柔妃出身天宸無憂城,三十二年前,無憂城上代聖女身邊曾逃走一個侍女晴柔,也就是如今西廷柔妃,而現在,無憂城的無憂聖女是善華公主,本宮手中掌握著晴柔的致命弱點!”
昨日下過雨,還潮濕著,夜裏的露水淌在古典的瓦簷上,落在爬滿青藤的院牆上,還有那幾樹芭蕉,被昨日的雨水洗得清澈翠綠。微風拂過,藥草淡淡的幽香沁人心骨。她在院中,那樣的潔白含露,仿佛靠近她,都是一種褻瀆。
西廷瑾站在門口,看著似乎遺世獨立的身影,聲音不禁放輕道:“那瑾就此與公主達成協議!”
景洛轉過身來,對著西廷瑾燦然一笑,輕快道:“好,那就煩請殿下回到西廷後,替我轉告晴柔----
天地非無憂,婆娑是修華。
若教解憂因,無情亦動人。
屆時,自有人來替太子除掉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