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從黑暗中蘇醒過來時,看見頭頂充滿現代風格的金屬天花板。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在工作台前敲敲打打,看見他從床上坐起來時,冷冷地推了推黑框眼鏡。
“從我床上滾下去。”他回身觀察顯微鏡:“你害我昨晚睡在試驗台上……”
沈默嚐試活動下手腳,感覺到身體呈現出異乎尋常的強健。他趁醫生背向他向他豎起一隻中指,然後充滿困惑地打量周圍。當他轉過臉時,迎麵看到一個身穿長裙身軀半透明的少女,不由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地蹦到地上。
“異乎尋常地充滿活力麼?”文禮笑眯眯地說。
“你們是誰?我為何在這裏?”沈默調整了下呼吸,戒備地說。白大褂醫生哐當一聲把實驗器材砸在桌子上。
“出去!”他摘下眼鏡瞬間咆哮:“不要幹擾我做實驗!”
沈默連滾帶爬被他趕出房間,晦氣地坐在地板上。文禮又一次呈現在他旁邊,噘著嘴。
“這——這狂躁症患者是要怎樣?”沈默驚魂未定。
“你能保住殘廢的左手還得多謝他呢。”文禮笑嗬嗬地說:“另外,還要恭喜你加入司命分局,沈默先生。”
“我什麼時候加入的司命分局?司命分局又是什麼東西?”沈默大駭。
“看來蘇穆警探又擅自做主了。”文禮頭疼地說。沈默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砸吧口水的聲音。他一轉臉,胖乎乎的小汪洋吮吸著手指望著他,張大水汪汪的眼睛。
“這是……”他迷茫地把小嬰兒抱起來:“哇怎麼這麼重——這不是她的孩子麼?”
汪洋好奇地看著他,最後咯咯笑著揮舞起小手抱住他的肩膀。
卡擦一聲……
沈默再次醒來時正看見懷抱汪洋的醫生俯視著他,醫生的臉色更差了。
“下次你就是粉碎性骨折。”他說:“我也不管你了……”
嬰兒打了個哈欠伸懶腰,一拳砸在他鼻子上。醫生頭向後一仰,直勾勾地摔倒在地。
“……”
沈默把醫生擺在床上,自己也縮在床上,驚恐萬狀地嬰兒撒開腳丫子在房間裏到處跑,直到半小時後蘇穆趕來把嬰兒抱起來才敢下到地上。醫生給自己注射微縮能量藥劑的時候蘇穆用太極拳不斷撥拉汪洋試圖揮舞的手臂,小小的嬰兒發出開心的笑容。醫生仔細觀察她的牙齒,分明才倆個月大的嬰兒,一口白牙已經長齊了。
莫蘭穿著一身及地的長裙,無聊地看著蘇穆遊說沈默。
“待遇很好。”他一臉誠懇地說:“不要總是趕生趕死的。”
沈默:“……”莫蘭:“……”
蘇穆又解釋了一大圈,沈默才勉強聽出個大概。最後他震驚地說:“這就是那個專門為黑暗世界擦屁股的格鬥警衛廳?”
“……”蘇穆說:“格鬥警衛廳在你眼中是有多不堪。”
“這座城市幾乎被黑暗世界的霸主們把持,黑暗世界裏哪怕地位再低微的成員,在這座城市中做出一切惡行也會被格鬥警衛廳包庇。”
“那你一定不知道最近屬於鎮刀鬼獄的共生者魯北和殷通被丟進城南動物園,而鎮刀鬼獄幾乎被我們的超人類拆成碎片。”文禮出現在空中:“我可以告知你們,隨著在高級武力格局中的重大突破,格鬥警衛廳對黑暗世界的態度正在發生變化。”
“什麼變化?”蘇穆按下汪洋的拳頭快速問道。
“出動超人類後,你的九級隻讀權限已經被取消啦!這是警衛廳內部的九級絕密檔案,是不能隨意公開的。”
“嘖。”蘇穆感歎:“你說這七級權重是有多費?把這個特權用掉之後幾乎什麼都沒有了……”
“檢查一下你的軍需菜單,摸著良心說話!”文禮尖叫:“小當量核彈還不夠你爽的?”
蘇穆突然感覺來自手上的推力變得柔滑,險些讓他把握不住。他低頭看見汪洋好奇地劃動手掌,在空中拉開玄奧的軌跡。嬰兒純淨的瞳孔中倒映出無數的動作,拆解重組成深奧的武學招數。
“靠。”他低聲說。
嬰兒興高采烈地把他拍到牆上。
“還有一點。”他抑製著胸口翻滾的氣血,勉強說道:“汪凝雪住在這裏。”
沈默的雙眼灼灼發亮。
“不過她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想見你。”
眼神又黯淡下去。
“所以我安排你住在湯林這邊。”一口氣喘勻蘇穆總算說道:“現在你幹不幹了?”
沈默堅定地握住他的手,用力抓住他手上的二級司命:“老子幹了。”
“什麼?”醫生大發雷霆。
“很好。”蘇穆麵無表情地擦掉嘴角流下的血絲,緊握住二級司命的一角:“把孩子帶好。你知道她很疼孩子……”
“除非讓他去睡試驗台!”醫生咆哮:“他休想再占用我的房間!休想!”
沈默麵色鐵青地看著地上坐著正有板有眼打太極拳的嬰兒。嬰兒無辜地看看他,眨巴著眼睛。
“聽到了沒有?”醫生還在咆哮:“休想!”
醫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當天晚上沈默搬來一張新床貼在醫生的床旁邊,懷抱著一生中最雀躍的心情躺在床上。他睜大著眼睛在床上翻來滾去,怎麼都睡不著,總感覺那個人的呼吸就在耳邊,好像能聽到她清冷的聲音。醫生把枕頭扣在臉上,熬到淩晨倆點最後憤怒地起床去了實驗室。第二天他在房間裏裝了一個隔音牆,第五天他找到蘇穆。
“你必須給他找個常規工作!”他控訴道:“你不能讓他一天到晚在我房間裏晃!”
關於這件事蘇穆也很頭疼,因為格鬥警衛廳的工作確實賺不到錢,做任務隻能弄到微能碳晶體和能量藥劑。他手下的人中莫蘭和醫生都有一筆積蓄,還認真考慮過倒貼他夥食費,隻有沈默一窮二白,還生得凶神惡煞。汪凝雪在這裏還做家務做飯,這貨幹脆就是個白吃,每天飯桌上汪凝雪都避開他,很難說她眼裏是不是有濃濃的鄙視,以至於沈默總是麵紅耳赤。這倆天他私下也在城市裏到處跑,但看他的文化水平和長相,總是被用人單位拒之門外,每天都乘興而走敗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