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律師,出庭這件事顯得不可避免。我開車前往法庭,在門口遇見了陳雅音。陳雅音今天一宗家暴案開庭,她的委托人顯然情緒失控,正抓著她糾纏,甚至開始動手。我上前,替她挨了一巴掌,看著她的委托人。這個女人不停的吼叫著“你一定是收了那個男人的錢,一定是!一定是~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可以讓我敗訴,他是個瘋子,他是個瘋子,憑什麼你打不贏官司,早晚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報應的!!”法警將她拉了出去,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準備離開。
“少卿,你要不要緊,讓我看看。”她的頭發淩亂,衣服上有很多褶皺,狼狽不堪。我示意沒事之後,她的手再度引起我的注意,她的手腕上多了幾條口子,看上去是剛剛結疤,這一次她沒有遮蓋,隻是苦澀的笑著。“少卿,我…我先走了。”我看著她離開法院,直到看不見。
我的委托人已經就坐,見我進來起身迎接。她今天沒有穿校服,一身休閑打扮,並不出彩,但神情顯露出一絲興奮。她的雙手背放在身後,上身微微前傾,不時輕微晃動著腦袋,馬尾忽左忽右的掃動著。她在高興,幾乎無法壓抑的高興。是該理解為為父報仇的喜悅,還是別的什麼。我盯著她的眼睛,她的雙眼微微笑著,卻不直視我的視線,她的視線微微向下,朝右偏移,這份喜悅,隱藏了什麼。就在我準備坐下的時候,她的身體上忽然出現了很多黑色的絲線,起初我隻當它是頭發,沒太在意。可隨後,那些黑絲移動了起來,緩慢的重複著一定的線路。從原本稀疏的幾條,逐漸瘋長,覆蓋了她的全身。她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依舊在做自己的事情。而那些黑絲正在她身上形成一張臉,一張死者的臉。死者的嘴動了動,我的腦海裏立刻傳來了細微的聲響,沙啞低沉“我要……要帶走她,我的女兒,我要帶走…我的女兒……”直覺告訴我,我的委托人隱瞞了很重要的事,但證據不足。
法庭上,瞿川的律師就其對奧迪車做手腳的問題提出了辯論。瞿川雖然有過汽修方麵的技能,但稱不上專業,而且可以確定,現場留下的輪胎並不是奧迪車的輪胎。委托人提供的監控中,雖然不明顯,但可以看到當時輪胎上的奧迪標誌。也就是說,有人刻意更換了輪胎,導致死者身亡。他們缺乏證據,唯一能被證實的是輪胎被更換,但不能證明不是瞿川更換的。現場播放的監控視頻裏,在結尾處,畫麵似乎產生了一些較小的波動,我留心看了兩遍,發現最後一部分的畫麵,重複。也就是說,有人動過這段監控,並且切掉了一部分,又用之前的畫麵複製填補空缺。能夠做到這件事的,絕不可能是瞿川。我的視線再次停留在我的委托人身上,她的瞳孔震顫頻率增加,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放到了身前,她的臉色有些泛白。我以委托人身體不適為借口,停止了這次庭審。
“我的身體沒有不適,你為什麼私自替我做決定,就快了,就快了,隻要再過幾分鍾,這個殺死我爸爸的人,就會被判有罪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的情緒有些失控,歇斯底裏的大叫著。
我將她留在門口,從法官手上拷貝了那段監控視頻,並將其播放。指出視頻結尾處的異樣,她的臉色頓時慘白。我拉了她一把,坐到了大廳的位置上“如果你覺得是我多疑或者看錯,那麼鑒證科的人一定會確定我的發現,能夠接觸這段監控視頻的人,就隻有提供視頻的你了,不是麼?而且你在學校的專業是後期剪輯,這點手腳,對你來說很簡單不是麼?…”她低著頭,臉上沒有表情。我撥弄著手機,等著她開口。但,令人意外的是,她什麼都沒說,離開了。
我坐回車裏,娜迦立刻將那副畫丟到我的麵前“剛才死魂出去了,我能感覺到他去了你那裏,既然你可以安然無恙的回到車上,那證明他並不是針對我們,你在法庭上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吧?”
死者的死魂為什麼會聚集在他女兒的身上,如果瞿川真的害死了他,為什麼他沒有聚集在瞿川的身上?想起之前種種跡象,我對於瞿川殺人的罪名開始動搖。我通過一係列的查找,終於找到了死者的情人。她三十出頭,保養得當,看起來大約二十六七歲。她知道我的來意之後,大笑了起來“他死了關我什麼事啊,你來找我幹嘛?難不成,是準備從我身上敲一筆麼?老娘告訴你,老娘沒錢,他這個死鬼還欠了我一大筆錢呢,你不信?你等等,喏喏!!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死鬼一死,我手上的這些借條就成廢紙了,他欠了我好幾萬了,老娘還沒處發火呢,你倒找上門來了,怎麼?找罵啊!!”借條的筆記統一,全部都有署名和手印。離開之後,我通過銀行係統查了死者生前的款項記錄,和借條上的數字完全匹配。她沒有說謊,也沒有殺害死者的必要。我拿著手上的銀行信息發愣,現在所剩下唯一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