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很狼狽,地毯、床單、窗簾上都是黑色粘稠的液體,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怪味。桌椅被撞翻,牆麵上有很多抓痕。慘不忍睹的,當然,也包括我。我右側的脖子上有一條傷口,從鏡子裏看,整體很深,而且裏麵的血管青黑,已經停止運作,血肉裏有一種詭異的藍色,從裏向外發著光。我摸了摸傷口,表麵有微涼的溫度,觸碰之下無疼痛感,整體僵硬、麻木。以我自身的愈合速度而言,這樣的傷口在半小時之前就應該恢複了。我頓時眼前一黑,跌坐在娜迦的身上。娜迦的身體柔韌、溫暖。它的喘息就在我頭頂“少卿…喂!允少卿!!!”我動了動,表示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你脖子上的…會好麼?”我疲倦的閉上了眼,這個問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一番洗漱後,我倒在客房裏,賓館對於房間的損壞,表現出了一定的寬容,賠付了一些錢款後,我住到了新的房間。我回憶起半個小時之前,發生的那一切。
阿寶的五官已經無法分辨,巨大的腦袋上,除了橫七豎八的經絡外,顯眼的就是那一雙眼。巨大的眼球幾乎懸掛在眼眶之外,其寬度已經跨越了眉骨,整個眼球狹長,血絲遍布。眼白被黑色取代,瞳孔是一輪金色,正中的……是豎立著的瞳仁,像動物。他迅速衝我撲了過來,不過一眨眼,他的頭顱,上下裂開,一直裂到後腦。豔紅色軟肉裏全是烏黑發亮的獠牙,沒有舌頭和其他口腔組織,但有很多…蟲。我無法看清,阿寶已經咬上了我的脖子。一瞬間,我並沒有察覺疼痛,我能感覺皮膚被拉開,隨後……有什麼東西,蜂擁而入。它們在皮膚下肆意蠕動,它們正在吸食什麼……
阿寶消失了,從窗口一躍而出。傷口,凝成了一朵黑紫色的花,我並沒有見過。我對著鏡子將花拍下來,從百度上找到了這種花的名稱,曼陀羅。曼陀羅又叫醉心花,多野生在田間、溝旁、道邊、河岸、山坡等地方,原產自亞洲的熱帶及亞熱帶地區。其葉、花、籽均可入藥,味辛、性溫,有大毒。黑紫色的五角花瓣螺旋形綻放,從底部開始裂開,花瓣成三角形,頂端又再次分裂,形成裂尖,整體烏黑泛紫,其中有光澤流轉,像是……活的。我用水果刀將其割開,黑色的液體立刻噴濺出來,黑色…極細的蟲,瘋狂湧出,如同絲線一般環環相扣。飛速愈合之後,曼陀羅的位置從脖子移動到肩膀。
“這…什麼東西…這花紋,是蟲子組成的……”娜迦試著用爪子碰了碰。花紋立刻躲到了胸口,隨後,我的心髒猛地一緊,強烈巨大的窒息,讓我突然昏厥。等我醒來,花紋已經停留在心髒的位置。我感覺我的身體裏,那些黑色細蟲,依附在心髒上了…
之後兩天,我的神智恍惚,氣力全無,時常覺得那些蟲子在身體裏挪移。第三天,我已經沒有起床的氣力了。我將這一切歸咎於毒物作用…娜迦急的火燒眉毛,可束手無策。直到有人敲開了我的房門,而來人正是那個如意閣的店員。他看著我,就像在看一件家具。“居然還沒死,你也是特例了。”他將一個奇怪的葫蘆放在我嘴邊,裏麵有一種令人厭惡的腥臭。“張嘴!”我看了他一眼,決定照做。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我開始覺得喉嚨口有東西,幹嘔了半天,卻無法緩解。直到口腔裏滿是粘膩柔軟的活物,我忍不出,吐了出來。我吐出來的,是拇指粗的黑蟲,它們柔軟至極,蠕動著擠進那個葫蘆。嘴裏,全是粘液…
等我把胃吐空之後,如意閣的店員讓我吞了一顆赤紅色藥丸。“你中了蠱,曼陀羅…你得罪了蠱師?”也許是我得罪了阿寶的父親…如意閣的店員叫奚可,是蠱師。我將我所知道看到的,一並告訴了他。“是了,曼陀羅是異常毒辣的蠱術,曼陀羅的蠱必須是陰月陰時出生的童男或童女,而且與施術者本身必須有血親關係,才最為上乘。除非三世冤仇,否則,沒人會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曼陀羅以孩子為蠱,在其存活時取出心髒,進行飼養,最終以孩子本身作為器皿,盛放曼陀羅毒蠱。被咬後,毒蠱迅速在體內繁殖,一切所需皆從宿主身上汲取,這個過程隻需要半天。宿主中蠱之後,身上會顯出曼陀羅紋路,想去除,紋路會隨著血液行走,控製心髒,啃其血肉自保。你命大,否則等不到我來。”
我並未言謝,他也豪不在意。我對著鏡子,脖子上還留有曼陀羅的花紋,依舊美麗異常,隻是失去了那種盈藍。“曼陀羅中蠱者,很少有存活,即便是活著,身上也會有記號。隻要蠱師未死,天涯海角,他都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你。”我有些疑惑,他對於曼陀羅的了解……太過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