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是一種懶散的狀態,即便是娜迦也不能避免。
‘嘣’的一聲,正在進食的娜迦把臉吃到了碗裏,或者是睡進了碗裏。
“我去~我居然睡著了~O~~NO~~我嫵媚的小臉上居然全是牛奶,允少卿!你居然不救我!!”它一陣煙似的飛奔到洗浴室,開啟淋浴。
我合上書,不明白如何拯救一隻吃飯都可以睡著的貓。正想著,門鈴響了起來。我還沒有走到門邊,就已經察覺,站在門外的,並不是人。我隔著門,聽著門外禮貌而低沉的聲音。
“我聽別人說,這裏可以送我去往生,請先生幫幫我。”
開門後,巨大的煞氣衝的我眼前一花,我指尖微動,將整個房間以結界包裹。隨後,又以清心咒護體。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或者,是一個半人。
年紀大約三十來歲,身材消瘦,樣貌清秀,穿著斯文,森白的臉上帶著一種溫和的笑。身體的右側部分,黏連了另一個魂魄,也是煞氣的來源,五官猙獰,正冷笑著打量我。三十來歲的叫馮有庭,他衝我笑了笑,溫和的開口。
馮有庭,江蘇鹽城人,二十歲跟著父母來到上海。二十三歲進入國有製藥企業,二十六歲執掌技術部,成為藥物科技技術的領軍人物。在事業巔峰時期,結識某醫院院長的女兒,兩人情投意合,熱戀後在三天前訂婚。而訂婚當夜,和朋友徹夜狂歡的他,翌日淩晨遭遇搶劫,被劫匪殺害於一條小巷內。不知是不是因果報應,那名劫匪才殺了馮有庭,在倉皇逃竄中被卡車撞倒,右腿卷進車輪,碾壓致死。機緣巧合之下,他們兩人的靈魂在破碎狀態結合到一起,難舍難分。馮有庭幾次想進入陰界往生,都因為他身上劫匪的靈魂太過凶悍,被當成凶靈趕了出來。也不知聽了誰的介紹,就找到我這裏了。
娜迦從洗浴室出來,裹著大大的毛巾就窩到了沙發上。娜迦是靈貓,對於魂魄有震懾力,那劫匪的煞氣弱了不少。它抖幹淨身上的水珠,用爪子撓了撓那個劫匪。
“長成這樣,也隻能做劫匪了。煞氣是挺重,不過也不至於被當成凶靈啊。陰界的那群鬼差是不是又喝多了,不辦正事~”它不滿的嘟囔著。
我看著那劫匪因畏懼娜迦,而蜷縮到馮有庭的體內,縮的就隻剩小半張臉,有些疑惑。剛進門時,那股巨大的煞氣,當真是這個劫匪散發出的?目光向上,對上了馮有庭的臉,用溫潤如玉形容這個男人,再貼切不過。
馮有庭似乎覺得我們能幫他,提出了一筆不少的酬金。我對於這些並不太在意,可在娜迦眼裏,這些錢都可以變成任何它想吃的東西,哪怕是最貴的三文魚中段刺身,也可以天天拿來當早飯。它一口答應下來,爬到我肩上。開口,有些威脅的意味:“這可是上門的生意,最近我們忙前忙後,累死累活的,可是什麼錢都沒賺到。警局哪裏也沒出什麼大案子,你的那點小工資實在寒摻。我告訴你,你必須接,要不然這個月我們連紅燒牛肉的泡麵都吃不起了!!”
我看了它一眼,再看看馮有庭和那個劫匪,再看看牆角邊一整箱的泡麵,最終還是答應了。
我打開陰界大門,卻在入口處停滯不前。自回來之後,我再沒有踏足過陰界,即便知道玨就在等著,我也害怕麵對。而這一次,卻是避無可避了。我緩步踏入,當馮有庭跟進來的一瞬間,整個陰界都開始淒厲的慘叫,奈河之下的魂魄像瘋了似的湧動起來。我急忙默念安魂咒,牽動身上的彼岸紋路,一時竟壓製不下。奈何橋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響,竟是要硬生生被折斷了。我護住娜迦,將馮有庭收進體內,踏著奈何水,渡河上岸。
我才剛剛站穩,奈何橋應聲而斷,濺起的浪頭足足五六丈高。奈河之中的魂魄紛紛爬上岸來,他們純白的魂魄一接觸到岸邊,就立刻變成了漆黑。他們一個個顯出了生前的摸樣,都是一些殺戮過重、傷天害理、無惡不作的厲鬼。
那個劫匪的靈魂不可能有那麼大煞氣,居然可以摧毀奈何橋,引得陰界大亂。那麼……原來是他!
眼下也顧不得許多,右手在空中以指為筆,刻印下鎮魂術,口中默念鎖魂術,強大的術法,飛快的耗費著靈力。最後我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半空中一抹純淨的白一閃而過,輕柔溫婉的歌聲,從遠處悠悠的飄來。那些暴戾的魂魄,紛紛神情恍惚起來,似乎是忘了自己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