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由於嚴重的心髒病患者是不宜坐飛機,更何況長途飛行,因此陸文濤先在安徽省人民醫院進行了一段護心治療。黃琳還學會了心髒病人出現突發情況的急救方法,這才將女兒托付給母親,自己帶了藥物和簡單的救護設備和丈夫登上了飛機。
在芝加哥,陸文濤一邊尋醫治病,一邊在芝加哥生態保護研究所從事研究工作。為了給新婚妻子帶來幸福,陸文濤每周都要騰出一天時間靜靜休息,讓黃琳享受正常的夫妻生活。一年後,黃琳實在熬不住對女兒的思念,將女兒黃恩熙接到了芝加哥一起生活。
陸文濤對黃恩熙非常關愛,將她送進了當地華人小孩居多的海恩斯小學就讀。美國的一切讓黃恩熙覺得很新奇、很開心。陸文濤也經常利用周末休息時間帶女兒去參觀公園、博物館。每次陸文濤心髒病發作時,黃恩熙一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就趕緊用她的小手撫摸著陸文濤的額頭,焦急地問:“爸爸,你快點好起來……”女兒的乖巧,讓陸文濤無比欣慰和溫馨。
2010年,黃恩熙已健康地長到7歲,但是繼父陸文濤的病情卻日益加重,他的心髒功能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2010年5月,陸文濤因病情惡化昏迷過去,被送到芝加哥市立醫院搶救。結果顯示,陸文濤的右心室衰竭導致全身水腫,全身血液循環受阻,陸文濤的生命將走到盡頭。黃琳片刻不離地守候在他身邊,常常以淚洗麵。而7歲的女孩黃恩熙也為此焦急不已。一天下午放學後,黃恩熙到醫院看望父親,給他帶來了一副漫畫,標題叫“我有一個心願。”漫畫表述的內容是,恩熙是一個可愛的天使,向上帝要來一個心髒,送給了病重的父親,從此一家三口開開心心過日子。看到女兒的畫,陸文濤和黃琳都露出了滿足的微笑。不過,他們萬萬不會想到,黃恩熙要送給父親一個心髒的心願後來真的實現了,但充滿了悲壯——
6月5日,傍晚,女兒黃恩熙放學回家,在一個拐角口,突然,一輛小卡車急轉彎,迎麵撞上正過馬路的恩熙,恩熙當場倒地,血流如注,很快,恩熙被路人送到最近的慈愛醫院搶救。肇事司機卻當場逃逸。
黃琳瘋了似的趕往手術室,手術剛結束。她連聲問醫生:“我女兒怎樣了?”醫生鄭重道:“她腦部受傷過重,成了植物人。”黃琳一下子癱倒在地……
而陸文濤的生命,也宣告危急。醫生下達了病危通知書,並說黃恩熙因腦死亡引發的橄欖體腦橋小腦縮損症(OPCA)。橄欖體腦橋小腦縮損症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大腦損傷並發症,患者隨時會因為腦體縮損而引發顱內腦疝,即顱內壓升高壓迫腦血管而出現腦血腫、腦幹大出血、和腦神經損傷而死亡。
為了照顧好女兒和丈夫,在黃恩熙病情穩定後,黃琳將女兒也轉到了芝加哥市立醫院,省去了在兩個醫院之間奔波的勞頓。丈夫因為心髒病命懸一線,女兒又遭遇車禍陷入腦死亡,接踵而來的打擊讓黃琳幾乎有了輕生的念頭:“老天,你讓我也陪他們去吧。”
最艱難的抉擇拯救生命,遙望天堂父女心脈相連
就在黃琳心力交瘁時,更大的悲劇發生了。
2011年6月17日,黃恩熙突然病情惡化,雖然專家們對她進行了全力搶救,但她還是腦死亡了,隻有心髒還在微弱地跳動著。醫生宣布已經無能為力,拒絕再為黃恩熙進行救治。黃琳痛不欲生,但根據美國的法律,醫生的決定是完全正確合法的。
接著,了解內情的醫生告訴黃琳,黃恩熙目前已進入腦死亡,心跳也隨時會停止,可考慮讓她在心髒停止跳動前,將心髒捐獻給陸文濤。雖然黃恩熙的心髒還比較小,不足以完全承擔一個成年人心髒的功能,但他有個同學在美國杜克大學醫院工作,不久前開創性地給病人成功用植入一顆兒童心髒並暫時保留原心髒的辦法,讓心髒衰竭垂危的病人重獲新生!之後等移植的心髒長大後,再將逐漸衰竭的原有心髒摘除。
醫生還說,根據美國聯邦《器官捐贈和移植法》的規定,器官移植必須得到捐贈者本身及直係親屬的同意,同時還需提供捐贈者簽字的捐贈卡方才生效。對於已確定腦死亡者,可以由直係親屬簽字決定捐獻器官。因此,隻要黃琳及前夫郝建峰同意,黃恩熙就可以將自己的心髒捐獻給陸文濤,救他的生命。
把恩熙的心髒捐獻給丈夫?一邊是馬上要死亡的女兒,一邊是危在旦夕的丈夫,兩個在生命絕境苦苦掙紮的,都是自己最心愛的人,自己如何才能做出選擇啊?黃琳守候在黃恩熙床前,泣不成聲。她舍不得女兒,那是她唯一的骨肉,她曾發過誓,隻要她有一口氣,自己就絕不放棄,直到她醒過來。可現在,不管她怎麼努力,女兒都即將離她而去了。她在世上才活了這麼短的時間啊,所有人生的美好都還沒體會到,她該多麼不甘心?泣淚橫流中,黃琳想到了醫生的建議,女兒有那麼多的理想要去實現,如果她人走了,心髒在繼父的身體裏存活下去?是不是多少也給彌補一下命運對她的殘忍和不公?黃琳不由回想起陸文濤細心照顧女兒,和女兒親如父女的點點滴滴。有一次,女兒得了急性腸炎,陸文濤照顧著女兒治病焦急不已,喃喃地說“真希望能把疾病轉移到自己身上”……黃琳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痛苦對著女兒傾訴起來:“恩熙啊,爸爸等著你去救他,可是我又舍不得就這樣舍棄你啊。恩熙,你說過你的心願是送給父親一個心髒,現在,你願意當一名勇敢的天使嗎?”淚眼朦朧中,黃琳看到,女兒的眼角,仿佛流下了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