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那天下午二點左右，伊芳正在睡午覺，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是柳旭打來的，說他在路上被電動車撞了，現在在他們醫院泌尿科。伊芳一聽就慌了，心想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沒再細問，放下電話，簡單收拾了收拾就坐上大巴回了長寧。
市人民醫院的泌尿科在門診大樓的五層，伊芳剛急匆匆地爬上去準備打電話，就看見柳旭在外麵候診區的一張椅子上坐著，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大棉衣。
伊芳快步走過去，“旭，怎麼回事？看你這臉色難看的。撞到哪兒啦？”說著看看他的胳膊，摸摸他的腿。
“不是這些地方，是這兒。”柳旭說著指了指自己下麵，伊芳看到老公牛仔褲的襠部鼓鼓囊囊的。
“啊？”伊芳嚇得臉色立刻就變了。“那……那……嚴重嗎？會不會……？”
“醫生說估計沒希望了。”柳旭一臉的無奈與哀傷。
伊芳一聽，傻了，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她摟著柳旭的頭嗚咽道，“寶貝，我們怎麼會這麼慘？寶寶現在是徹底沒希望了？”柳旭沒答話，半晌，他一隻手拍了拍伊芳的肩膀，輕聲說，“回家吧，回家再說。”
“你不需要住院？現在就能回家？”
“我已經住了一星期了，是前些日子發生的事。”
“啊？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那誰照顧你的？”伊芳急切地問。
“有護士，我怕你傷心，今天能出院了。”
“你真傻！這樣我就不傷心了？你受那麼大的罪我沒能在身邊照顧你，我會更難過的！”伊芳說完又泣不成聲了。
“你別……讓人看見還以為咋啦。先回家，先回家！”柳旭勸了好半天伊芳才擦幹眼淚穩住情緒，準備好下樓回家。
她攙扶著柳旭很費力地挪到電梯口，坐上電梯下了樓。每走一步柳旭都疼得齜牙咧嘴，等挪到醫院大門口時他額頭上已經汗涔涔了。伊芳攔住一輛出租車，把柳旭挪上去。出租車司機把他們拉到單元樓下，兩人又走三步歇兩步，半個小時後才進了家門。
柳旭一進門就坐在門口的換鞋凳上，大口喘著粗氣，一步也不想再動了。伊芳也累得夠嗆，坐沙發上也不停地喘。緩了大概有十來分鍾，伊芳幫他把外套和牛仔褲脫了，又把他扶回臥室躺下。因為下體受傷，柳旭保暖褲的襠部高高隆起，上麵又是血又是尿，黏黏糊糊的，都發硬了。伊芳解開扣子一看，生殖器上敷著一層厚厚的白紗布。她剛想動手摸，柳旭就馬上製止，“別動，可疼呢。”伊芳嚇得趕緊把手抽了回來。
“那你這兩天不能上班了吧？寶貝，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就是走路拉得疼得厲害，估計還得兩三天才能見好。”
“怎麼好好的就被撞上了呢？”伊芳說著又抽泣起來。
“誰知道那頭豬怎麼搞得？我就在大門口靠牆站的，他一下子就撞上來了，我躲都躲不及。”柳旭咬牙切齒地罵道。
“那後來呢？”
“後來他們就把我抬進去了，泌尿科的崔大夫說我血液中有了抗精子抗體，造成了免疫性不孕。”
“真的沒有希望了？”
“唉！命不好。”柳旭說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角有淚水止不住地淌下來。伊芳摟著他的一隻胳膊傷心欲絕。
“你不會跟我離婚吧？”一會兒柳旭突然歪過脖子來問。
“怎麼會呢？寶貝，我會一直照顧你的。”伊芳抹了把眼淚，深情地親了親老公的臉龐，柳旭也回親了一下。
“那寶寶的事……？”
“不行，就抱上我弟的。——不要也行，一輩子輕鬆自在。”這話柳旭說得很輕鬆但伊芳懷疑他是違心的。因為上次掉了孩子，從醫院剛回來的那個晚上，她半夜上廁所時撞見老公坐在馬桶上抽煙。衛生間很嗆，應該已經抽了好一會兒了，再看他的臉，嚇了一跳，麵色慘白，眼圈發黑。伊芳什麼也沒說，回到臥室偷偷地哭。以後連續一個星期他都那樣，後來才慢慢好點了。他當時那麼傷心，現在怎麼會這麼坦然呢？不過，他現在遭受這樣的不測，也許隻能破罐子破摔吧。
“寶貝，我現在算是完了，我全靠你了。你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搞好。如果你垮了，那我就……”柳旭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寶貝，我不會的。我一定會做你的堅強後盾。從明天開始，我還是堅持鍛煉身體，我再找份工作，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