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追隨(1 / 1)

“你才是最喜怒無常的那個狠角色。”

“你說呢?壞東西。”

淋淋瀝瀝的雨不斷在黑夜蔓延著,冰涼的水滴浸入衣襟,一把黑傘卻孤零零的被隨意丟棄一旁。

“讓你再說我狠啊。”一位老人仰頭灌酒,華發蒼顏。

“壞東西,瞧瞧我現在的樣子,臉上都是褶子,我好像老了,老了啊。”

“你還那麼年輕,可愛。”

輕撫墓碑上的照片,男人咽下最後一口辛辣的液體。隨手將酒瓶拋在身後,砸在無名氏的墓碑上。

“讓你再嫌我喜怒無常啊!”

“爺是為哪個蠢女人,一夜白頭!”

話音剛落,一道銀光閃過,隨即悶雷滾滾,照亮狼藉,響徹天際。

男人反倒笑的開心,“我就知道,我還不知道你呀,不喜歡我說你笨。”

說著說著,男人反倒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罵,聲音斷斷續續,淒淒慘慘。

“老子是誰!”

“憑什麼正好栽你手裏!”

“你又是誰?”

“他媽把老子,把爺耍,耍,的跟狗似的,把你當主子似的供著,就對你個壞東西死心塌地,就對你個壞東西死皮賴臉!”

“誰叫你有本事呢!”

“把我迷的神魂顛倒,我的小姑娘,小姑娘,小姑娘啊。”

男人靠著她的碑側,哭的像個孩童,活到現在,好似終於可以對心尖上的女孩子說說心裏話。

“你還沒嫁給我呀,怎麼一聲不吭送爺一份大禮,就差沒砸死爺。”

“你怎麼就一聲不吭,跑了呢?”

“跑哪去不好,偏偏滾去老子管不著的地方!你別說,你還就精明了一回,你知道我曆害,可那地兒誰也管不了,就閻王最大!”

“你說你啊,你說你!”男人嗚咽著。

“你沒我護著,闖禍誰替你擺平,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想過家,有沒有挨過餓,會不會負人欺負,沒有我抱著你,你冷不冷?”

雨聲漸停,明月高懸。

那個男人已在公墓裏待了一天一夜。

“不冷,不冷啊,老公抱,就最後抱一下,膽子那麼小的小姑娘,怎麼敢一個人走夜路。”

或許隻有直到他滿臉皺紋,一身疲憊的時候,直到他能為她做的所有事都做完了。他才能在她走後那麼多年,真真正正的痛哭流涕一回,為那愛過的一回,不枉愛過的一遭。

或許隻有刻骨銘心,才能不枉愛一人?

是誰以卑微姿態擁著墓碑,心酸輕喃:

“壞東西,老公想你了知道嗎?再抱一下好不好。”

“沒有你,我睡不著怎麼辦。”

“有沒有想我?”

兩行清淚,無聲劃過。

“壞東西。”

“不等我。”

男人收緊臂膀,牢牢擁著一塊冰冷的碑。

“我們說好的啊,等我回來。”

輕吻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孩子,男人眼中是浸泡在瘋狂裏的執念。

就好像,這多年的碑,才是他的命,她的笑,才能施給他魂。

一聲喟歎。

“久等了。”

“累嗎?”

墓園門前,有一人執傘而立,分明雨早就停了,人還以為下著。

那人是遠處相擁者的老朋友了,他看著,心中了然。

曾經的莫少,如今的莫爺,也要去了。

而墓園中的男人輕輕將額頭抵上墓碑,感受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緩緩勾唇。

張揚,無畏,暴戾,沉澱,穩重,瘋狂,寂滅。

從勾起到綻放,像他的一生。

雨,再次來時,悄無聲息。

執傘人步履蹣跚的上前,慢慢收拾著男人造成的殘局,他的動作很慢很慢,直到幹淨如初。

他也老了。

最後將黑傘遮在墓碑上,扶腰艱難的直起身子,轉身離去。

也不管雨水落在傘麵,順著傘骨,全部滴在男人緊抱碑的手臂上。

執傘人轉過身,嘴唇顫顫巍巍,好不容易才裂開嘴巴,明明笑的比哭還難看,明明嚐到了鹹澀的味道,還那麼努力的笑著。

“這樣的姿態才是少爺,是莫少,是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