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朦朧的雨夜,一塊粉紅色的石碑在一排排陰森的墓碑中格格不入。
莫東隅看見自己緊緊摟著石碑,癲狂如命。
他發現了自己酩酊大醉,聽見了自己語無倫次。
歸於寂靜時,還有一人為他掃去塵埃,送他一把黑傘,去為逝去多年的佳人遮風擋雨。
風光一世的莫爺,最後那麼淒涼。
或者說。
風光一世的莫爺,其實淒哀一生。
又或者說。
莫東隅,也就是在沒遇見桑榆之前風光過。
不管悲劇有沒有發生,愛情裏的莫東隅始終。
可憐兮兮。
莫東隅走在黑暗之中,像翻書一樣,翻閱一幕幕的過去,目光所及一處,他腦中就會解鎖一段記憶,或美好,或淒涼,或難忘,忽然間閃過模糊的一幕,叫他心頭一震。
那年的莫東隅23歲,剛退伍,麵容還略帶著青澀,與季柒年在交叉口閑聊。
無意間的轉頭,莫東隅瞥見一個小女孩兒。
女孩兒的容貌他記不清,隻想著她坐在高高的台階上,靠著日光與陰影的交界線。
女孩兒側對著他坐,莫東隅也很快將頭轉了過去。
原來,原來,他們前世就早早的見了麵,是他沒有抓住她。
第一次見麵沒有抓到。
最後一麵也沒有抓牢。
她總是任性的穿搜在他的生命裏,探下頭,就溜遠了。
轉個圈,又逃走了。
不管他遺憾或悲痛。
還有那個明媚的晴天,一身黑色西裝的他在一群T恤牛仔褲的少年少女中鶴立雞群。
莫東隅看見自己單膝下跪,桑榆笑的幸福純粹。
還有那個女人妖豔的麵孔,在她的純潔美好麵前是那麼相形見絀。
莫東隅看見她躺在自己懷裏,在他們婚禮的前一天,離他而去。
……
莫東隅最後已經幾乎麵無表情,淚水流幹,傷心已滿。
他又想起了那個女人,那個妖姬。
與前世一模一樣的,飛機失事,所有人都沒事,隻有他昏迷不醒。
也與前世有點不一樣,那時李遊不在身旁,是他在A國以後遇見的他,落魄公子,流落街頭。
是那女人對他動了手腳,神不知鬼不覺。
她將他帶回了她住的地方,三個月,他逃了出來。
年輕氣盛,又沒有遇見自己心愛的女孩兒,了無牽掛,他理所當然的招惹上她。
他想要叫她知道,他不是她可以動的人,於是放棄了無暇顧及的商業白道,他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黑道勢力,他的權勢越來越大,他的手腳越伸越長,最後在A國橫行霸道,忘記了自己還有個故鄉,忘了根。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那女人不輸他的算計。
直到心尖兒上的人出事,他才知道。
那女人可以容忍他在A國稱霸,可以縱容他對她的針對,甚至對她家族的打壓,因為這就是她刻意為之,她家族的藏拙。
但她不能忍受他的桑榆,他的心上人。
忍字頭上一把刀,她早已知道消息,卻硬生生的隱忍著不動手,她在等,等一個給他們最痛一擊的時刻。
他們婚禮的前一天,所有的期待化成了哀悼。
紅變成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