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羅姆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雖然擦傷了幾處,還喝下一口汙水,不過沒受到嚴重損傷已經很幸運了,剛跳下來的凶險經曆還讓他膽戰心驚。
表麵平靜的一潭死水內部卻暗流洶湧,他栽進去不足兩秒,就被強大的水流裹著,推到一排鐵柵欄邊上。傑羅姆奮力抓住一根粗鐵杆,剛爬出水麵吸一口氣,又被衝下來的一段朽木擠到鐵欄另一麵,手一鬆,轉眼漂出去幾十尺。
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慌亂中不斷掙紮,一條鎖鏈救了他的命。等他用最後的氣力爬上岸,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
這條地下河流和他在高爐堡見過的如出一轍,不過清水換成了汙水,而救命的鐵鏈連著一個絞盤,似乎是控製水閘起落的開關的一部分。他濕淋淋地看著天花板,心想難道真有什麼力量在保佑自己?
還好挎包沒被衝走,傑羅姆檢查一下,發現施法材料都完了,裝睡眠藥劑的瓶子被打碎,不過其他零碎物品還好好的。他沿著河岸走下去,很快就麵對一條死路——黑漆漆的金屬閘門封死了一切離開的可能,水流從河底一道窄縫湧出去,人卻沒可能通過。傑羅姆從頭至尾檢查一遍,自己竟然無路可走……這下除非能逆著水流回到池子裏,否則可就十分不妙了!
他順著絞盤和鎖鏈仔細搜索,絞盤稍微鏽蝕,不過看來還能扳動。轉動幾圈,什麼也沒發生,傑羅姆開始重新考慮對策。這麼重的鐵閘,一定需要很多杠杆和滑輪的組合,才能用人力升起來。巧妙的設計經過漫長歲月,隻要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整個失靈也是合理的。先找到傳動裝置,再想辦法也不遲。
施展一道“光亮術”,傑羅姆很快發現牆上有一部分和四周的質地不同,敲上去傳來空洞的聲響,應該是塊活板。他反複試驗了幾種開啟方式,牆壁紋絲不動,不由得大聲咒罵著,使勁敲在活板邊緣——隨著“咣當”一聲巨響,整塊板沿牆壁掉下來,差點砸在他腳上,背後布滿齒輪的複雜結構顯現出來。
傑羅姆對自己的敬佩又加深不少,看來沒什麼困難是他無法克服的,禁不住臉上掛著得意的表情傻笑了兩聲。看著看著,一個意外發現令他的表情僵住了。
一道鮮紅色箭頭指著眾多齒輪之間的八角形空缺,下麵寫著一行小字:“別得意了,快點拿出來吧!”
他盯著看了足有五分鍾,才歎口氣,取出挎包裏的“魔盒”,分毫不差地嵌進去,傳來一聲齧合的輕響——整個結構被補充完全。
傑羅姆再次轉動絞盤,這一次盡頭的鐵閘應聲而起,他把絞盤奮力扭轉幾圈,柔和的光線馬上照亮了半個通道。等他麵對著漫天夕陽,已經處在萬鬆堡高牆之外,穆倫河倒映著空中的晚霞,看來美不勝收。
——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傑羅姆被巨大的荒謬感占據了,似乎有人先為他想好了退路,難道是……這怎麼可能?他搖搖頭,先往上遊走一段距離,在一處河灘上洗幹淨衣服,然後整個人浸入河水中,摒住呼吸,思考如何應付現在的局麵。
這時天色已晚,月亮正巧現出不反光的一麵,像一隻水母伸展著短短的觸手停在深藍色天幕中間。四周一片漆黑,傑羅姆想起自己接近十小時沒有進食了,經過緊張的逃亡,體力消耗嚴重,先找一處安全的地點獲得補給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嘲地想,自己竟然會懷念起土豆泥和南瓜湯,本來吃飯對他隻是一種例行公事——胃病的困擾令他盼望能徹底擺脫這種麻煩。
穿上沒晾幹的破長袍,傑羅姆沿河岸向上遊步行,走了差不多一小時,背後的萬鬆堡已經變成一塊黑影,前麵出現點點火光,看來有個小村落正等著招待他。
傑羅姆踏著夜色進入村子,他看見村裏唯一的酒館透出亮光,馬廄裏卻係著五匹戰馬,這下情況複雜了。五人一隊,應該是科瑞恩巡視周邊的斥候,自己現在精疲力竭,很難對付這麼多人。剛想折回去重新設法,一陣頭暈讓他站在原地好一會……等恢複過來,傑羅姆知道再透支體力肯定會出事,他們應該來不及接到追捕自己的命令,就連會不會有這樣的命令都很難說。自我安慰一番,傑羅姆慢慢推開前門走進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朱利安·索爾坐在拚起來的四張桌子一角,五個科瑞恩輕裝騎兵喝得杯盞狼藉,趴在桌邊不省人事。索爾先生正在和女招待打情罵俏,酒保像認識他十幾年一樣大聲陪笑,氣氛十分融洽。
看到狼狽的傑羅姆,朱利安小吃一驚,挖苦地說:“這一位就是我剛提到的倒黴蛋——年紀輕輕就啞巴了,不過打打雜還是挺有用的。快過來,別堵在門上。”這沒良心的家夥繼續對女招待獻殷勤,傑羅姆像不存在一樣自動吃喝完畢,就拿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