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等著兒子回來!”
年僅九歲多的越錦盛抱著越妃的手臂,聲音透著無限的憋悶。他不想離開這個孱弱的女人,他怕他走了,她連一口飯都吃不上,她會被父汗其他的女人打壓,甚至會被他名義上的兄弟們欺負,就如同他們每日都會找機會在野地裏麵打他一頓一般。
越妃愛憐的摸了一下兒子的頭,手上冰涼的溫度觸到滿是汗濕的發心裏一疼,刻意忽略那手下那鼓起來的大包,一如既往溫柔的道,“你記得去了洪城,一定要聽你外祖母的話,她會好好教導你的!”
雙手整理著兒子的衣襟,看著那略微小了的袍子,回身從自己的鋪蓋上拿過來幾套新衣,“明日穿了新衣服再去,免得讓人瞧不起你!”
越妃溫婉,卻是說一不二,定了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其實也無從改變,鴻烈鷹自己也知道他們母子在北邙的地位尷尬,他被選定作為質子送往月朝的事兒根本就是他那個父汗決定的,而母妃隻是想讓他以為是去洪城陪著祖母而已。
“你明天帶上蘭伯吧!母妃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好!”鴻烈鷹低低的應了一聲,抱著新衣轉身跑出了營帳。
“主子,何不直接跟小主子說明情況呢?”看著氣哼哼跑走的三王子,雲嬤嬤歎息的給越妃拉好腿上的被子,“這也是為了他好啊!”
緊緊的握住拳頭,想要留住兒子的溫度,越妃躺好身子,“告訴他什麼?告訴他母妃被下了藥命不久矣?還是給他說他父汗都保不住他?”
“主子......“
越妃閉上眼睛,攔住了雲嬤嬤的話,”把他送到母親那裏教養,才是最正確的!我一個女子除了會繡花,還識得幾個字,武功一竅不通,更是不能給他講兵書戰策!與其留他在這操場上****被他幾個兄弟欺負,不如送給母親親自教養他的好!“
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更何況......蘭伯也該送走了......不然......”
鴻烈鷹記得自己離開草場的那一日,操場上沒有任何人來送他,就連雲嬤嬤也要守在母妃的身旁不敢輕易離開,他沒有去跟父汗道別,隻是穿著一身新衣,帶著略有些跛的蘭伯踏上了征程。
一路上,他都沒說過話,也不問蘭伯為何知道如何去洪城的路。那個從戰場上被俘的漢子從被母妃要了過來跟著他,其實沒怎麼跟他說過話,兩個人之間的相處很簡單的互相照顧。他給他飯吃,而蘭伯會在他被打受傷之後偷偷的給他上藥,如此而已。
站在宏偉的城門口,蘭伯的表情很是陰鬱,鴻烈鷹不懂,但是他知道這裏他不喜歡。
一大一小滿懷心事,各自歎息一聲,進了城。
“唔,那小子,快讓開!”
一個猖狂的聲音響起,鴻烈鷹已然看到腦袋上的一雙馬蹄踏了下來,身子一偏躲了過去,而馬上的小子因為想要躲避使勁兒夾了馬腹,手上更是用力拉了韁繩強行扭動馬頭,馬匹受力不舒服左右前後的亂拱,把那小子一下子甩了出去。
受驚了的馬匹還不肯罷休,咦嘻嘻嘻幾聲竄了出去。
蘭伯趕緊上前拉過來鴻烈鷹,上下檢查了一番無事,拉著人打算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剛才被馬匹甩飛了的小子一瘸一拐的攔住了他們的去向,手上一把匕首不由分手就劃向鴻烈鷹。
“你個野蠻子!”
“刺啦!”
鴻烈鷹看著母妃給自己新作的皮襖被鋒利的匕首一下劃破了前胸,冷色的棕眸突然幽深,幸好這襖子夠厚,不然現在自己都不一定能活著!掙脫了蘭伯的手,向前一縱撲到了完全沒有防備的小子的身上,揮拳咚咚的捶了上去。
他從小就被幾個兄長欺負,在蘭伯出現之前還隻會胡亂的揮舞拳頭反抗,被指點了幾次之後知道如何打身上最疼的地方,還不會讓人看出來。
“嗷嗷嗷啊!”
地上的小子嗷嗷亂叫,隻會用手臂擋著頭部,結果人家還不打臉,“你個北邊的蠻子,你知道我是誰麼?你打了我,你讓我母親治你的罪!”
管你是誰?劃破了我的袍子就不行。
鴻烈鷹是個不吱聲的,悶著頭一直使勁兒捶打,
“我告訴你,嗷嗷嗷!我母親可是北邙的大郡主,我的舅舅可是北邙的天可汗!你得罪了我,你死定了!”
大郡主,沒聽說過!
天可汗啊!
手上更加重了幾分,鴻烈鷹滿腔怨恨都用到了這裏,要不是那個沒用的男人,他的母妃怎麼會如此病弱,他又怎麼會****忍受其他人的羞辱?
“嗷嗷嗷嗷,你個傻小子,我可是肖相爺的兒子,肖侯爺,你若是傷了我,定然讓你在這洪城落不下腳!”肖雲謙終於疼的放下了手臂,盯著繼續捶打自己腰腹的人,連狠話說的都沒了力氣,實在是太疼了!
“......”
鴻烈鷹冷漠的眼神看著地上終於不再反抗的小子,“越錦盛!”這是他在洪城的新名字,站起身愛惜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襖子,回頭叫了一聲,“走!”
越府的華堂裏麵,一家子的人都看著這個手上拿著書信來認親的窮小子,還有一個跛足的漢子。
越蘭庭尷尬的站在前麵,看著這個小子,“你,你母親,你姨娘還好?”
越錦盛搖頭,“死了!”
越蘭庭被噎的夠嗆,不知道該繼續問些什麼。
越宏天突然開口,“好了,既然來認親了,就收拾個院子出來給他,好生安頓著!”
“你幾歲了?”
“十歲!”
“從今兒起,他就是越府的二少爺,越錦盛!”
華堂裏麵的人慢慢散去,隻剩下上首的老夫人,蕭氏。
越錦盛有些詫異的看到這家裏,竟然有人是棕色的眸子,跟自己一般,跟今日在街上碰到的小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