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課行動正式開始了。
第一天是補化學。聽見樓梯傳來疾快，三步並作兩步的腳步聲就知道是自己的哥哥林良。
很多年後，林琅都能回憶起三個男生上閣樓那不一樣的腳步聲。哥哥的腳步聲就是一陣迫不及待的打雷聲，而路慎的腳步聲是帶著輕快的節奏，喬醒的腳步聲則是沉穩的，不緊不慢。
這天晚上，給妹妹補完課回到房間，林良就跟同學說：“你們要有心理準備，琅琅的數理化基礎實在太差了，我都忍不住要發火了，那麼小兒科的題目還做錯。”
“女生都理科差。”路慎說。“補課要耐心。”
“還真是對不起，出來打工還要給我妹妹補課。”林良深感抱歉。
“沒什麼的。”路慎安慰道。
“睡吧，不早了。”喬醒主動走向地鋪。“地鋪就我睡，天熱，睡地鋪舒服。”
第二天傳來腳步聲，林琅立刻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到書桌前，一副上課鈴聲響的架勢。
進來的是路慎。燈光下，他在她的一邊坐下，這麼近的距離，林琅很容易地看清了他的長相。好標致的五官，特別是挺直的鼻梁，襯著白皙的肌膚，即使是女生有著這樣的長相也是個美人胚。尤其是他伸出手指翻書，那手指修長，線條柔和，林琅隻是覺得訝異，這明明是一雙不幹活的手，怎麼去造紙廠打工呢？還有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男生能有這樣的一雙手。
“要提高物理成績，你首先要愛上物理這門學科。”路慎翻閱著她做過的練習卷，她又開始臉紅了，上邊的大叉實在太多了。
“就是要融入這門學科。就像水和牛奶，水乳相融，你是一滴水，物理就是牛奶，你哪一天融進了牛奶，你就會愛上物理，你就會覺得其實物理並不難。”說這些是因為昨天林良說了這個女孩的實際情況很糟糕，所以，路慎覺得首先要從情感入手，要激發這個女孩對理科的熱愛。
“可是，我是沙子。”突然麵前的女孩輕聲說道。
他一怔。
“沙子和牛奶能相融嗎？”林琅認真地問，然後又認真地搖頭否定。
“喔，”說什麼好呢？他居然無言以對。
還是言歸正傳吧！他開始針對一道題很明顯的錯誤開始耐心地講解，她聽得很認真。講完，他問她：“現在你懂了嗎？”
她睜大眼睛看他，然後搖頭：“不懂。”
路慎的頭有些大了。“有茶嗎？”
她立刻起身去為他倒了一杯薄荷茶。
他喝茶的樣子也是很有修養的。淺淺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哥哥林良就不是了，他會端起茶杯“咕嘟，咕嘟”頃刻之間喝個底朝天。
“沒關係，不懂我再講一遍。”放下茶杯，他說道。
“懂了嗎？”第二遍講完，路慎小心地問。
她點點頭，但是眼睛卻不敢看他。
“是真的懂了嗎？”他又問。
“對不起，”她臉已經紅到了脖子，輕聲道：“我還是不懂。”
他不動聲色端起茶杯又淺淺喝了幾口，道：“你說說什麼地方你不懂。”
“是這裏。。。。。。”她用筆指出自己不懂的那個步驟。
“喔，這是因為。。。。。。”他就這個步驟講解了一遍，講完，“現在你懂了嗎？”他問的口氣裏有擔心。
“我懂了，真的懂了！”還好，她這次回答的聲音清脆響亮。
這天晚上還是有效率的，路慎以這樣的方式為她講解錯題。一看時間都已經是近十點了。
“路慎哥哥，都這麼晚了，打擾你休息了，謝謝你。”林琅發自真心地感謝。她覺得這樣一對一指導的方式很適合她，她對理科沒有悟性，學校裏集體性的教學她始終無法適應。
“恩，我們不著急，每次解決些錯題，一個暑假積少成多，就能把你拉下的功課補上來。”
在造紙廠吃著盒飯，林良問路慎：“昨天你補得很晚嗎？我們都睡著了。都不知道你幾點下來的。”
“講著講著，時間就過得很快。”路慎說。
“我知道，那丫頭有點笨，給她補課不容易。”
“她笨嗎？”路慎說。
“她不笨？”林良抬起頭有些驚奇。在理科方麵，他認為妹妹不是一般的笨。
路慎笑了。笨的人是不會說出沙子和牛奶不會相融的反駁論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