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岸山的狗市是整個北方,甚至整個中國最大的販賣狗的市場,全國各地的狗販子都會去岸山拿貨,也叫捉狗,雲門來這園村時間也不長,平日裏隻知道周三周四有溝幫子和東北各地的狗販子來倒狗,岸山卻還隻聞其名未見真身。
雲門想著,這次倒真可以開開眼,長長見識,也算是正式踏入了這個圈子。不由得有一絲興奮的感覺,就像小學生接到第二天可以春遊的通知的心情。
不料那龐老板全然沒有看見他期待興奮的神情,點了一根煙,直走向白鴿,似笑非笑的說“白小爺,您也跟我走一趟唄,這次咱是要選掛靠(就是把其他窩的狗崽子說成是自己冠軍犬的後代)的狗崽子,我們幾個可都沒您的眼力勁兒啊。”
白鴿背對著龐老板,龐老板看不見他的表情,雲門卻看得很清楚,白鴿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了,皺著眉頭,“我不去,我隻是來帶兩條狗比賽,那種地方,不去。”
就算看一眼他冰冷的眼神和笑容,也能體會出他拒絕人的本領,沒想到,這次他居然特地用語言拒絕了,還是double!
“白小爺,您這寵物,養得不錯啊,骨量夠大,食量也該不小”龐老板說罷蹲下去看著站在白鴿身邊的阿K,“這本是旁邊狗場老莫的種犬二代,想不到還活著,芯片應該還埋在身上,這該死的老莫,場子也虧了不少錢,還欠著債,你說他這條狗要賣了,也能給他賺個幾萬,給他改善改善生活嘛,還是挺有用的。”細小的眼睛從他那堆滿橫肉的臉上射出狡詐的眼光正瞄著白鴿。
看白鴿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龐老板不慌不忙的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老莫,怎麼樣啊最近?咱兄弟找到你那。。”話音未落,手機啪的一聲被身後的白鴿奪了去,速度快到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電話就被掛斷了。白鴿站在龐老板和阿K的中間,麵無表情的說“好,我答應你。”
我靠,這樣就答應了?雲門吃了一驚。
這條意料之外得來的狗,卻不料變成了白鴿的軟肋。
龐老板咧開嘴笑了,露出滿口黃牙,“好咧,我就知道白小爺是通情達理的人。”他指著老撬和茶樓夥計還有大魯“你們仨,也準備一下,晚上出發。”
雲門一愣,丫的,居然沒有老子啊!一陣沮喪感襲來,忽的轉念一想,不行,憑什麼老子一個人被留下來看場子,連那大魯都去得,我怎麼就不能去。
年輕人氣血上頭,他一把跳到龐老板麵前,說道“不行,我也要去。我天天跟狗崽子打交道,也該讓我去漲漲知識,到時候給您賣狗的時候,說價格話也能利索些,指不定能比您的那些接縫夥計都能擒高價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龐老板可能覺得他說得也有理,就轉頭對那茶樓夥計說,明天你來看場子,不懂的問小汪。
老撬突然抓著雲門的肩膀,對他小聲說“你非要去幹什麼,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啊”
罷了一邊歎氣一邊搖了搖頭。
雲門正在處於“春遊”心情中,沒把老撬的話放在心上,事後回想起來,如果當時真的聽
了老撬的話,也許後麵的事情也都不會發生了。
晚上三點,幾個人抬著一堆籠子放進麵包車的後坐,這麵包車是改裝過的,隻有前麵兩排有座位,後麵一排被卸掉了,方便放籠子和狗,老撬開車,老板坐在副駕駛,雲門,大魯和白鴿都擠在第二排的位子上。雲門的興奮勁過去了,有些困意,又顛得睡不著,特別的難受。就找老撬搭話。問他怎麼對去鞍山的路線這麼熟悉,是不是經常去。又是怎麼和這龐老板認識的。
開著夜車,老撬也有些無聊,看雲門想聽自己的故事,就一邊抽煙一邊跟他講
。
他們相識是在龐老板還在梨家狗市開攤的時候,老撬是個老實的畜牧獸醫,又是個實實在在的兒子奴,為了園兒子的出國夢,硬是賣了房子賣了地,多年的積蓄也都花光了。獸醫站的工作卻不能支持兒子在國外的生活費開銷,當時聽村裏人說倒狗可以發財,於是便跟著其他的人去狗市門口蹲點,那是最保險最沒有本錢的生意,也就是撿漏,別人家養不了的狗拉到狗市來低價處理,你收了,再倒賣出去,品相好的,一隻狗,能賺個大幾千,曾經一個男的拉了條純種的藏獅(不是藏獒),從藏區弄回來的,拉肚子,水土不服,其他人不熟悉這個稀有狗種也不懂醫,不敢接,老撬看著狗可憐兮兮一副快掛了的樣子,就用手裏的1000塊錢買了下來,弄了個的土法,幾幅中藥就給這狗治好了,幾天後一個獒園的老板來收狗,看中了這藏獅,老撬隨便開了個5萬,那獒園老板一口答應,現金直接拍在桌子上。因為這件事,然後老撬就在狗市出了個小名。
龐老板是個有野心的人,當時才起步2年不到,憑著一點小口碑,雖然沒暴富,但開攤的生意總算還平穩,就是病狗鬧心,一批狗中總要虧損個一兩條,他本就不是那種喜歡拿病狗賣蠅頭小利的人,覺得口碑差了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一輩子也就隻能出個攤,他以後想做繁殖,拿狗比賽,穿身西裝和外國裁判站一起,多牛逼的事。可惜自己不懂獸醫,門道看不清,現在的經濟狀況又不能去國外引進狗。隻能在溝幫子那裏拿些崽子,拿了病狗不願意賣,又沒錢請人治,自己又治不好,隻能啞巴吃黃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