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對他的誇讚淡然受之,倒是一雙眼睛不住在他身上搜瞄,隻是怎麼看龍洪影都不像個帶了很多刀在身的樣子,暗暗納悶他那句“我身上什麼都不多,就是刀多。”什麼意思,難不成刀還藏在身體裏?
龍洪影不想解釋,隻做不知,讓武鬆先來,武鬆也不客氣,點點頭,而後向左側移開十來米。
他的步子不快,一步一步,從容自若,似乎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是龍洪影卻有種錯覺,仿佛整個空間都隨他的身子一起動起來,如海浪般,起起伏伏,一上一下,仿佛不是他帶動空間。而是空間推動著他前行,他像海神一般,乘風破浪,在海浪中睥睨四洋,巡視萬方。
當他站定之後,空間即時也沉靜了下來,他,則如一尊安放百年的石雕,從沒動過,他身上的氣勢瞬間也消失得無影無跡,龍洪影眨眨眼,他清晰的察覺到,武鬆所在的位置,已然生機氣息全無,閉上眼,完全感應不到他的存在。
若是在夜間,融進夜色裏,這就是一個恐怖的殺手,龍洪影嘖嘖稱奇。
突然,武鬆的手動了,右手探向背後,速度並不快,接著,他的左手也動了,兩手一前一後,速度驚人的保持一致,節奏井然有序,陡然,他的兩手同時加速,下一刻,背上的兩把戒刀連刀帶鞘已握在手中,刀沒出鞘。
雙刀握手,武鬆霎時如下山猛虎,他四周,狂風大振,罡氣噴薄。
不,武鬆並沒有動,他的雙手還保持著握刀的姿勢,刀也並沒有取下刀鞘。魁梧的身體穩站如山,隻是他的身上,流出有若實質的氣勁。
“鏘”、“鏘”
兩道刀光破鞘而出。
練匹似的刀芒傾瀉而起。
殺!
一股衝天的殺意彌漫開來,遍布場上,瞬間這裏仿佛成了戰場,前方,一片混戰,喊殺聲、戰鼓聲、廝殺聲,混作一片,震天動地,待要定睛看個清楚之際,所有這些忽然一收,束成一線,俶爾遠逝,盡化作白剌剌的兩道,卻是寒芒閃動的刀鋒。
刀並不在武鬆手中,武鬆的手,依然握著刀鞘,兩把出鞘的刀,便直直插在他前方一米的地板上。
刀中發出的,不是刀意是什麼。
武鬆輕輕吐了口氣,上前從地上拔起兩刀收回鞘中。這才看向龍洪影,道:“好久沒有鍛煉,狀態果然急劇下滑,險些沒堅持住,獻醜了。”
嘴上說得謙遜,臉上卻沒一絲不好意思,顯然還是很滿意自己的發揮,然後瞧向龍洪影,看看他怎樣激活刀意,或者說,看他會出哪裏拿出刀來。
龍洪影淡淡一笑,對武鬆的表現不置一詞,雙目微微一眯,手臂伸出,攤開手掌。
一道幽亮寒光驟然劃過手心,下一刻,手中靜靜橫著一把式樣很古老的短刀,刀柄烏黑發亮,略曲,月型,刀身看不到一個確切的輪廓,仿佛幽暗的夜光凝成,朦朧虛幻,若隱若現。
武鬆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下意識,用手去揉眼睛,他根本沒看清楚龍洪影手中的刀是如何出現的,或者說,龍洪影手裏出現兵器時,他眨眼正到閉眼處。眼睜開,刀已經靜靜橫在手中,對於他的刀如何出現,武鬆愁眉苦想,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龍洪影並不理會他的表情,伸出另一隻手。像撫摸情人般溫柔地撫摸刀身,臉上深情款款。
刀,被他這一摸,便活了一般,輕輕地顫動起來,刀身,因顫動而傳出絲絲長鳴,聲音帶著獨特的金屬質感,像輕風拂過林間,群鳥飛過樹梢,路麵飄起大雪,人的心在聲音中,不斷被淨化著,衝洗著,變得異常的寧靜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