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美

文學研究

作者:譚容傑

摘 要:中國古典詩詞通過審美意象來傳達著不同的情境與藝術,本文嚐試著對辛棄疾作品《青玉案元夕》中“那人“美的分析,來進一步分析此詞的審美意境。

關鍵詞:《青玉案元夕》 那人 審美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談到辛棄疾時這樣說:“南宋詞人,白石(薑夔)有格而無情,劍南(陸遊)有氣而乏韻。其堪與北宋人頡頏者,唯一幼安(辛棄疾)耳……學幼安者率祖其粗獷、滑稽,以其粗獷、滑稽處可學,佳處不可學也。幼安之佳處,在有性情,有境界……”[1]王國維提到南宋詞人時,以在創作上算是頗有名氣的薑夔、陸遊與辛棄疾作對比,並指出薑夔的詞有語言上的格調但無真情實感,陸遊的詞有氣魄但缺乏韻味,能夠與北宋詞人相抗衡的隻有辛棄疾。辛棄疾詞的佳處在於有性情、有境界,體現了辛詞中非常難能可貴的特別之處。而這種有性情、有境界亦是中國古典詩詞中所說的“意境”。

辛詞的意境,貫穿在多篇作品中,以《青玉案元夕》為例,它有別於其典型的豪放詞,是一首婉約且兼顧豪放的經典詩詞。詞中最經典的句子莫過於“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而此句也被王國維奉為古今成大學問者的第三種境界,即沒有千百度的求索,不會有瞬間的頓悟。本文所要重點探討的是此句中所運用的審美意象“那人”,並由此嚐試論述該詞的審美意境。審美意象乃是詩歌的本體,明代詩論家王廷相指出:“言征實而寡餘味也,情直致而難動物也,故示以意象。”(《王氏家藏集》卷二十八)說的是意象入詩的目的和所要達成的效果,是以“象”征“意”,是喻示,是象征。那麼,“那人”的象征意義是什麼呢?她美在何處呢?

要知道“那人”的美,需先對詩歌的審美特征予以了解。詩歌這樣一種文學形式,最早依附於音樂和舞蹈,它的美是語言上凝練與含蓄,如賈島詩歌“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由於月光皎潔,萬籟俱寂,因此老僧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就驚動了宿鳥。作者抓住了這一瞬即逝的現象,來刻畫環境的幽靜,動中寓靜。如用“推”字,當然沒有這樣的藝術效果了。它的美是詩畫之美,是韻律之美,是詩人內在情感的產物,無論是“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的惆悵與孤獨,抑或是“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苦悶與無奈,都飽含著詩人充沛的情感,美學研究者王旭曉就曾指出:“詩歌最突出的特征是其強烈的抒情性,凡膾炙人口的詩歌傑作都有深沉的情感與豐富含蓄的意境,這也是詩歌的審美價值最集中的體現。”[2]通觀辛棄疾的這首詞,作者將全部的筆觸落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意象可以營造相關審美意境,可以突出審美特征。筆者認為,她的美美在對比性,美在想象性,美在時代性。

一、“那人”美在對比性

通關全篇,該詞共67字,讀起來頗有意境,引人深思。作者在寫那人時,並未如同其他詩詞一般直抒其懷,如《陌上桑》中描寫的美女秦羅敷:“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通過羅敷身上華麗名貴的服飾及路人情不自禁的失態來寫她的美,堪稱文學史上對美女描寫的絕唱。而此詞先寫“寶馬雕車香滿路”“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描寫的是盛裝的婦女們戴著元宵節應景的絢麗飾品,各個姿態盈盈、笑著走過去了,隻有衣香暗中飄散。這些人也許很美,詩人用焦急的目光追隨戴著亮麗飾物的美人們的腳步,她們個個麵掛微笑,帶著淡淡的香氣從人麵前經過。曲中人盡,但心中的美人“那人”還是不見。

而費盡千辛萬苦,才在驀然回首間找到。作者並沒花費多少筆墨,他通過前麵華麗之美人,襯托出找尋很久的這位美人,她躲開了狂歡極樂的人群,獨自一人在燈火稀疏的冷僻處,有一點孤獨,又自甘寂寞,不同流俗,是位冷美人。正是這樣一種對比,讓“那人”形象烘托而出。關於這樣對比的美,西方美學史上的赫拉克利特曾這樣描述:“也許自然實際上具有一種對於相反者的喜愛;也許正是從它們之中,而不是從相同的事物之中,她創造了和諧……這意味著藝術在模仿自然中也是如此。”這裏寫的是自然,卻映射出和諧產生於對比中。在此詩中,反襯出的冷美人卻愈加的高貴,愈加的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