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回歸

文藝理論

作者:許玲

摘 要:混血兒的身份問題是拉森在《越過種族線》中關注的問題。本文從文化身份認同的角度出發,分析《越過種族線》中主人公克萊爾從最初成功越界冒充白人到最終回歸黑人社會的文化身份認同之旅,指出處在文化夾縫中的混血兒隻有充分肯定自己的黑人文化身份才能在種族二元格局的美國社會找到歸屬感。

關鍵詞:《越過種族線》 克萊爾 文化身份在非裔美國曆史上,哈萊姆文藝複興是非洲裔美國人種族意識大覺醒的時代。作為哈萊姆文藝複興時期最耀眼的作家之一,內拉·拉森在其為數不多的作品中關注了冒充白人的黑白混血兒的心理狀況。她的第二部代表作《越過種族線》發表於1929年,一經出版便深受評論界的好評,拉森因此成為第一位獲得古根海姆學者獎的非裔美國女作家。小說圍繞已經冒充白人的混血兒主人公克萊爾與離別十二年的兒時朋友艾琳相遇之後所經曆的身份危機而展開,展示了女性黑白混血兒在文化身份認同的道路上所麵臨的問題。

一、文化身份認同

“身份認同”是西方文化研究中的一個重要主題,它關注“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到哪裏去?”等重要的文化意識形態問題,因而受到女權主義和後殖民主義的特別青睞。身份認同的基本含義是指個人與特定社會文化的認同,“主要指某一文化主體在強勢與弱勢文化之間進行的集體身份選擇,由此產生了強烈的思想震蕩和巨大的精神磨難。其顯著特征可以概括為一種焦慮與希冀、痛苦與希望並存的主體經驗”。[1]38文化身份認同“主要訴諸文學和文化研究中的民族本質特征和帶有民族印記的文化本質特征,主要考察那些在明顯不同的文化曆史設定的裂縫之間飄逸運動的主體——移民、亞文化成員、邊緣群體、在全球化中經曆急劇社會轉型的民族——所必然麵臨的生活重建經驗”。[2]49文化身份認同是一個流動的過程,“一方麵,要通過自我的擴大,把‘我’變成‘我們’,確認‘我們’的共同身份;另一方麵,又要通過自我的設限,把‘我們’同‘他們’區別開來,劃清二者之間的界限,即‘排他’”。[3]122在非裔美國曆史上,混血兒群體是一個矛盾的群體,種族間的血緣混雜導致了他們自身身份認同的困惑。《越過種族線》中,主人公克萊爾短暫的一生經曆了文化身份的迷失到覺醒到最終認同的曲折過程。

二、克萊爾的文化身份認同之旅

文化身份認同並非一成不變,而是一個建構的流變的過程。《越過種族線》中主人公克萊爾是一位膚色白皙的黑白混血兒,其祖父是白人,她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從小她和淺膚色的父親生活在中產階級黑人社區。克萊爾的酒鬼父親是一位守門人,經常在酩酊大醉之後咒罵她,父女二人的生活貧苦拮據。居住在黑人社會環境中使克萊爾在童年時期得到明確的文化身份定位,因為“個人文化身份的形成,是從兒童時代開始的”。[4]71克萊爾十五歲那年,父親在一次酒吧鬥毆中被人打死,克萊爾成了黑人社區無依無靠的孤兒,她從這個親戚家輾轉到那個親戚家,最後,她父親的白人姑姑帶走了她,從此克萊爾生活在白人社區。由於姑婆們種族歧視思想嚴重,她們視克萊爾為家族的奇恥大辱,禁止克萊爾和鄰居們談論黑人話題,嚴禁她回到曾經居住在南部的黑人社區。克萊爾與黑人社區的聯係被生生割斷,雖然她偶爾也會偷偷跑回去,但同伴們的幸福生活與自己寄人籬下的寒酸日子形成鮮明對比,克萊爾越來越不快樂。在姑婆家她承擔了所有的家務,因為姑婆們認為黑人是樂意為白人工作的。克萊爾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離開姑婆家,不再成為別人施舍的對象或受詛咒的黑人,她渴望成為一個人。因此,當鄰居的校友,富商約翰·貝洛從南美回來,克萊爾利用她白皙的皮膚,冒充白人,與種族歧視思想嚴重卻對她的種族身份一無所知的約翰·貝洛私奔並結婚,從此過上了她向往的貴婦的生活。

克萊爾冒充白人的動機很大程度上是受物質利益的驅使,然而,物質上的富足卻未給她帶來她所期待的幸福感。盡管她有著白皙的皮膚和金黃的頭發,她卻無法在白人社會找到歸屬感,因為文化身份認同的“指標不是人們的自然屬性或生理特征,而是人們的社會屬性和文化屬性”。[3]123由於冒充白人,她在白人社會時刻保持謹慎小心,擔心暴露自己的黑人身份,在懷孕待產的九個月中,克萊爾生活在恐懼中,擔心自己會生下一個膚色黝黑的孩子。她的生活孤單寂寞,丈夫經常在外出差,女兒在寄宿學校上學,克萊爾幾乎沒有什麼朋友。不僅如此,冒充白人的克萊爾還要時刻忍受種族歧視的侮辱。她的丈夫約翰·貝洛是個種族主義分子,他昵稱自己的妻子為“黑鬼”,僅僅是因為他覺得妻子沒有剛結婚的時候白。克萊爾曾經小心地試探他,萬一哪天他發現自己的妻子有一些黑人血統他會怎麼辦,約翰·貝洛斬釘截鐵地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他憎恨黑人,罵他們為“肮髒的黑鬼”,他明確地告訴她他的家裏沒有黑人,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丈夫的回答使克萊爾意識被白人社會認可的大門永遠不可能向她敞開,她將永遠過著這種分裂的毫無歸屬感的生活。雖然此時克萊爾的丈夫對妻子的種族身份深信不疑,克萊爾本人卻對她選擇的文化身份產生了懷疑。她對自己作為白人的生活日趨感到失望,因此在丈夫去她幼時居住的芝加哥出差時,她強烈要求一同前往,希望此行能遇到以前認識的人。幸運的是,克萊爾在飯店遇到偶爾因社交需要冒充一下白人的幼時朋友艾琳,欣喜若狂的克萊爾冒著可能會暴露身份的危險,熱切地向艾琳打聽過去認識的熟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