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地都上完了壟,蘇小倩也累得象隻蝦米,貓在床上連尿也懶得撒。歇息了幾天,她想出去輕鬆輕鬆,剛剛約好了蘇小花去波陽買油菜種子。
她向父親要錢,父親皺著絲瓜臉,陰陽怪調地說:“我哪有錢,問你媽去。”
母親抽著大煙葉,眯糊著眼說:“你身上不是還有錢麼?”
蘇小倩驚咋起來,說:“要我買東西還問我的錢,真是豈有此理,我沒有。”
母親吐了一圈濃煙,說:“我的乖女兒,不都是為了這個家麼,你打了那麼久的工,交了多少錢給我?”
蘇小倩受了莫大的委屈,嘟嚨著小嘴道:“你還說呢,我今年都沒買過一件象樣的衣服,我都快成裸體模特了,我哪還有沒錢。”
母親說:“你要真成了模特,我倒省了這份閑心了。”
這時,陳新華就如一隻地老鼠似地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從屁股上摸出一隻黑錢包,抖開一遝嶄新的百元大幣,隨手抽了幾張,很紳士很慷慨地交給蘇小倩,說:“不就是錢嗎,我這兒有,你拿去隨便花吧,買什麼都可以。”
蘇小倩最看不慣這種牛模狗樣假惺惺的作風,她不卑不亢地說:“這裏沒你的事,我不要。”
陳新華堅持不放手,說:“你放心,又不要你還。”
蘇小倩說:“就算你家裏開了銀行我也不要。”
母親看著小倩恨鐵不成鋼,伸手將錢接了,說:“不好意思,又花你的錢。”
陳新華大大方方地說:“沒所謂,反正要錢就打聲招呼,我隨時送過來。”
父親就將八毛錢將一包的江南牌煙給他,陳新華從襯衫口袋裏拿出大中華硬盒煙,說:“還是抽我的吧!”他抽出一支給父親,又丟一支給母親,母親雙手接了,放在鼻孔下聞聞,說:“還真香哩。”
蘇小花家在小蘇村,與蘇小倩家裏僅隔幾丘田。蘇小花早就在家裏等得不耐煩了,見蘇小倩這時候才來,氣得一蹦一跳象隻發了情的小母狗,不停地叫嚷:“你怎麼才來,又在和陳新華搞什麼名堂?”一聽到陳新華的名字,蘇小倩臉上發同潑了豬屢,臭哄哄的,她把剛才借錢的事說了。
蘇春光說:“也不知你爹媽是怎麼搞的,沒錢到我這裏來嗎。”
蘇小倩說:“還說呢,我家裏都借了你們那麼多錢,怎麼開得了口。”
蘇春光說:“小倩,話不能這麼說,人哪能沒個難處呢。”
蘇大媽說:“哎,這你就不知道,他蘇金寶就喜歡借女婿的錢,你給人家還不一定要呢。”
蘇小倩說:“大媽,你怎麼又說我呀,還要你勸他們呢。”
蘇大媽說:“小倩,我不是說你,我實在是看不慣你爹媽,你們是欠了我們的錢,可我們什麼時候問過他們……”
蘇小花望著母親直翻白眼,不滿地說:“就你話多,哆哩哆嗦的不說會死啊。”她朝蘇小倩招招手,說:“不理她,我們走。”蘇大媽看著女兒的傻樣,忍不住地笑道:“這個死丫頭,算是白養了,沒大沒小的。”
蘇小倩和蘇小花出了門,穿過公路,沿著田間小路前往徐家村。眼下大片大片的水稻長勢喜人,正在壯苗抽穗。桑葉也采過好幾遍了,仍是枝繁葉茂,油光嫩綠。甘蔗林密密匝匝,連綿起伏。
蘇小花問:“周濤怎麼樣了?”
“不知道。”蘇小倩裝聾作啞。
蘇小花說:“他沒寫信給你嘛?”
“沒有。”蘇小倩肯定地說。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蘇小花巔山倒四地問。
“不清楚。”蘇小倩搖著頭回答。
“在義烏!”蘇小花大聲喊。
蘇小倩呀了一聲,說:“不會吧,他上次來信說不是回家了麼。”
蘇小花質問:“還說沒寫信給你,這會不打自招了吧。”
蘇小倩這才明白中了她的鬼計,詭辯道:“隻寫一封,以後就沒有了。”
蘇小花又問:“他都說寫了三十多封信給你,你一封都沒回,你怎麼說?”
蘇小倩啞然失笑,不解地問:“我老覺得你象個奸細,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他是不是也寫了信給你?”
蘇小花說:“是啊,怎麼了,你吃醋了吧。”
“沒有。”蘇小倩口裏這麼說,心裏還真有些醋意。
蘇小花說:“你想到哪裏去了,人家周濤會寫信給我麼?我可有這麼大的魅力。”
“快說,周濤是不是真的又去義烏了?”蘇小倩迫不及待地問。
蘇小花說:“告訴你吧,因為你太絕情了,人家周公子想你心切,沒在家呆多久就又出來了,李水根也去了。”
“哦,原來是李水根給你寫了信是吧?想必這水根也是個情種。”蘇小倩象是明白了什麼似的。
蘇小花說:“是又怎麼樣,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倒是周濤這塊唐僧肉好象還沒人嚐過,可得抓緊呀。”
“你怎麼知道周濤還未……” 蘇小倩話到嘴邊,才發現又中了她的圈套。
蘇小花說:“不敢說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嚐過,怎麼樣成仙了吧。”話未說過,就象一隻剛下完蛋的母雞,咯咯咯地朝前跑。
蘇小倩也不追,想起和周濤在桃花山的情景,臉紅得象豬肝,原來他們又去了楊村,這倆個狡猾的猢狸,什麼時候才能安定下來。
蘇小花駐足等她,回過頭來認真地問:“還想不想去會一會你的白馬王子?”
蘇小倩說:“不去了。”
蘇小花說:“是不是想等和陳新華訂了婚再去會他?”
蘇小花懊惱地說:“你就別說他了,提起他就想吐,要去你去。”
蘇小花說:“我真的想走呀,天天呆到家裏又累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