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濤果真是在蘇小花家裏。
人說久住人人嫌。可周濤壓根就沒和徐家人拌吵過任何嘴,打架的事就更不用說了,自己怎麼就被人嫌呢,如此快速就反目成仇,倒是周濤始料不及。那天他跟平時一樣回到徐寶貝家,卻發現徐家人對他一反常態,冷漠無情,不理不睬。特別是徐嬸,臉色比霜打的茄子皮還要難看。
周濤當初還以為是他們家出了什麼事,因為口渴,隨便剝了隻涼署,一邊吃一邊走。突然看見徐嬸用掃帚趕著一頭瘦如柴棒的老母豬,口裏陰險地罵著好吃貪嘴不下嵬的孽種,就算是蠢得豬狗不如也曉得這老婆子是在指桑罵槐。周濤怒發衝冠,往地上啐了一口,將未吃完的涼署遠遠地拋至腦後,進屋提了東西就走。
他先到蘇小倩家,想與她說幾句話,打個招呼,可是不見她,隻有小軍和蘑菇佬鄒得安幾個人在打麻將。此時天色已晚,又沒有去萬年的車,他徘徊良久,正好碰到小花的父親光叔,光叔問去哪,周濤說回去,光叔說這麼晚了還回去哩,去我家吧,周濤無奈,最後跟著光叔回來。
小花的母親光嬸見了周濤,一邊大罵徐寶貝家不是人,一邊勸周濤說不要走了,就住到我家裏吧,我家裏有你吃的飯,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種菇就到我家裏種吧,我家裏有的是房子,有的是地,他徐家薄情寡義算什麼東西……
周濤悶聲不響,苦不堪言。晚上一路苦思苦想,怎麼也睡不著。徐家是不可能再去了,這裏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何況小花又不在家,還是想辦法回家去吧,可是沒有錢了,怎麼回去呢。借吧,向誰借去,蘇小倩本身就沒錢,加上父親又患了病。問光叔吧,自己剛到,吃住在這裏,怎麼開得了口。
過了幾天,又逢趕圩。他在公路上走來走去,聽到蘇金平在門前喊他,蘇金平的家就在小花家前麵不遠,蘇金平雖然已回來了,那些天都有事,相互僅打了個照麵,在一起的時間不多。見蘇金平喊他,可能有事。周濤就低著頭繞過去。
蘇金平說我帶你去鎮上,周濤也沒多問,就跟著他到鎮上。蘇金平似乎很有精神,說徐家的事他也知道,你別放在心上,他家就是這個德性,你就安心到這兒玩吧。蘇金平就象哄小孩一樣特意買了一大袋包子花卷什麼的,周濤幫他提著,一點胃口也沒有。轉了一圈,很快就折了回來,周濤把包子放到他家裏,幾個小孩立即圍著你搶我奪,周濤心想幸好沒吃。
周濤獨自走到草坪上,蘇金平也出來,問:“怎麼不開心的樣子?”周濤說:“沒有。”他幾次想提借錢的事,還是難以啟齒。蘇金平問這問那,都是些在義烏時的舊事,總也說不到點上,周濤隻想著借錢回家。
可眼下不借錢是不可能了,周濤細心觀察蘇金平的臉,趁他還算高興,就恨了恨勁,鼓起勇氣說:“平哥,我想回去,能不能借點錢給我。”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肯,蘇金平答非所問地說:“明天我去樂平大舅子家裏,我帶你去玩吧。”周濤失望之極,後悔自己說快了,又怕傷了和氣,就隨口道:“好吧。”
沒說幾句,周濤就走了。路上他心想這平哥也未免太小氣了,不就是借點錢麼,還怕我不還,他不是說過幾天又要回義烏,我哥還在那兒呢,就算是我不還,憑著這麼多年的感情也不至於不肯吧。
與其到這裏受窩囊氣,還不如一走了之,他想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光叔是村長,事務纏身,常常不在家。周濤打起包裹與光嬸說我走了,光嬸追出來,說你怎麼就走了呢,不住了,不種菇了,這小倩也是,這麼久也不來一下。又問你還去不去她家裏,周濤說不去了,還去幹嘛。
光嬸說小倩和徐曉青在萬年一家製衣廠找到了事,過幾天就要去上班了。周濤想起蘇小倩,已是萬念俱灰,如今都這樣了,還怎麼去見她呢。事已至此,走就走吧,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光嬸送出來,又問你有錢嘛,還是下午走吧,等你光叔回來拿點錢給你,周濤飽受了借錢之苦,就說我有錢。光嬸又說如果不好就馬上回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