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後的第二日,溫寧恢複了每日的晨昏定省——
老太太的福清閣裏,二小姐繡了金絲錦鯉雙戲綠荷坎肩給老太太防寒保暖,三小姐納了春蘭吐蕊綴葉繡鞋給老太太踏春賞紅。鄭嬤嬤如臨大敵般看著默佇一側的溫寧,心裏暗自著急。
然後,溫寧整日對花賞卷的幸福就結束了。
每日早膳一過,鄭嬤嬤便支起了繡架,指點著溫寧不堪入目的女紅,一邊講解,一邊搖頭歎息。
但是溫寧學的很認真,她最大的優點就是適應能力極強,哪怕再不喜歡,隻要有用,她都能認真的學習。前世為了溫氏集團,她把自己當做機器,無止境的汲取著每個領域所涉及的知識,科技,醫療,工商,藝術···如今來到這深宅相府,絲毫沒有用武之地。在聽說一副好的繡品能賣到百兩銀子時,溫寧心裏不可抑製的喜悅起來,學得也更有勁頭。
終於在兩個月後,溫寧小有所成。
溫老太太得了一頂黑色細絨繡福嵌珠春帽;大夫人吳氏得了一條月白繞枝銀絲落杏披帛;溫雅和溫宜各得一條桃紅刺繡牡丹錦帕。
大哥溫衡已經定親,過了九月將要迎娶監察禦史家的千金小姐。
溫寧帶著送給溫衡的一對銀囊來到蘅雲居,小丫頭二丫一見稍愣了會,回過神來趕緊行禮將溫寧迎了進去。
溫寧問道:“大哥在嗎?”
二丫回道:“大少爺在裏屋讀書,四小姐稍等,奴婢這就去通傳。”
溫寧趁著間歇打量著蘅雲居,屋子中堂隻有客座和一張圓桌,桌上隻有一套墨山春景茶壺,東側是廂房,西側是深朱色書桌,和斜掛的半大書櫃,整整齊齊擺滿了書籍。整個感覺很古板也很整潔。
溫寧的視線剛從書架上的收回來,溫衡就從裏屋走了出來。
他的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卻不言苟笑,板著一張俊臉,無喜無怒,和麵對內宅婦人時的溫丞相麵色一致。溫寧記憶裏還從來沒有發現他的態度對誰柔和過,哪怕是生母吳氏,也是常年不冷不熱。
溫寧笑著遞上香囊,說道:“大哥,我近日跟鄭嬤嬤學了女紅,給祖母,母親和姐姐們都繡了點小玩意兒。這是送給大哥的如意雙銀囊,手藝拙劣,大哥不要見笑。”
溫衡麵無表情接過香囊,看了一眼遞給二丫,“多謝四妹妹。”
說罷頭也不回進了內室,臨走前扔下一句“鴨子繡的不錯。”
嘴角微抽,溫寧咬牙道:“大哥···那是鴛鴦!”
溫衡腳步一頓,隨即身影消失在灰色簾布後。
二丫鼓著嘴想笑又不敢笑,溫寧看了她一眼,抬腳返回。
青蘋收起嘴角的笑意,看著溫寧走在身前的身影,不得不佩服小姐的心理承受能力。
三天前將老太太的春帽送到福清閣時,二姨娘指著春帽上紅絲線密集的針腳繡出來的福字,來回研究:“這紅線繡的是什麼?迎春花嗎?”
青蘋一臉認真地答道:“回二姨娘,是福字。”
而後,一片寂靜。
紅香居裏。大夫人身邊得力的吳嬤嬤拿著披帛笑道:“四小姐有心了,夫人知道了一定會誇獎四小姐心靈手巧。隻是這春日將近,四小姐所繡梅花有些不應景。”
青蘋無奈:“吳嬤嬤,那是杏花。小姐說落香居前杏花紛飛,煞是好看,才繡了杏花。”
吳嬤嬤有些尷尬的走了。
溫雅和溫宜並沒有質疑錦帕上的牡丹,這讓青蘋感到一絲安慰。
隔日,就聽見府裏的小丫頭竊竊私語:“二小姐昨日賞了我一條帕子,麵料上等,就是上麵芍藥繡的有些大。”
“三小姐昨天也賞了我一條,我瞧著我那條海棠繡的極好,跟四小姐院裏開的一樣呢。”
“真的?拿來我瞧瞧。”
“咦,怎麼和我是一樣的?”
青蘋捂臉,快步離開。
第二天,溫寧就收到了溫衡的回禮,一套。
她興致勃勃的移榻至簷下,享受失而複得的閱讀時光。
講述的是君朝從開國以來的各種趣聞軼事,編錄者趙元脾氣古怪,文采洋溢卻拒絕從政,半生浪跡江湖,編錄他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