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紅與喬沐川當年的那點破事鬧得北城的人,人盡皆知,多少人將胡紅的一廂情願當做飯後笑談。

離思將胡紅扶回房間,窄窄的出租屋子裏回蕩著胡紅蕩氣回腸的哭泣聲,這是離思第一百零九次聽到胡紅自言自語著:為什麼?!

離思靜靜坐在一旁,她看得出來,胡紅的哭泣有些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也不知道。

胡紅手裏緊緊捧著一杯溫熱的開水,手掌摩擦著杯子,吸取著溫暖。

離思眼神幽幽,像極了黑夜裏的貓咪眼睛,銳利而散發著冷光。

“發生什麼事了?”

胡紅才停住的眼淚,又奔湧而出,怎麼也止不住,雙手緊緊捂著嘴巴,崩潰大哭。

她的額頭上青筋畢現,眼淚弄花了妝容。

離思將一旁的紙巾遞給她:“你怎麼了?”

離思從未見過如此真實的胡紅,每每一處表情都在撕心裂肺,此刻的胡紅,卸下了武裝,再也沒了往常的銳利,她脆弱得不堪一擊。

胡紅:“離思,我活不久了。”

離思:“...”

離思腦中一片空白。

離思悄悄攥緊了手,艱難開口:“你說什麼...”

胡紅的眼淚四溢橫流:“離思,我的報應來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活得高端優雅,我卻活得如此狼狽,我不甘心啊!”

離思:“他是誰?”

胡紅多年壓抑的情感終於找到突破口,緊緊皺著的眉彎彎曲曲,緊緊咬著的嘴唇劇烈顫抖著:“喬沐川,喬淩宴的父親。”

離思手中的水杯怦然落地,滾燙的水濺在她裸露在外的肌理上,碎片劃過她的腳踝,她竟然不覺得痛,血流淌進水中,詭異而妖豔。

離思瞪大了雙眼:“喬淩宴?”

胡紅點頭,眼中光彩黯淡無光。

離思嘴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原來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卑鄙狡猾。”

胡紅:“....”

離思:“...”

兩人皆是沉默,內心深處無聲歎息。

胡紅的心累了,倦了,她該放手了,那個男人,她抓不住,也留不住,不,她曾經有過那麼一瞬間抓住過喬沐川,隻有那麼一瞬間,轉瞬即逝。

胡紅:“離思,我懷孕了。”

離思:“...” 她等著胡紅的下文,以胡紅的性格,就算懷孕了,也會悄悄打掉,哪裏會哭得這般傷心絕望。

胡紅的手指溫柔拂過肚子,眼中有深深的無奈,話語裏帶著歎息:“我去醫院體檢,醫生告訴我懷孕了,我還來不及做出決定,命運已經給我判了死刑,我患了hiv,離思,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終究還是來了...當初害死她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早晚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有想到是以這種形式來到,我好想死去,可是我舍不得他,我舍不得喬沐川。”

hiv三個字刻在離思的腦海,hiv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無邊苦海,再也回不了頭,無法靠岸。

離思的臉色慘白,就連呼吸也不知道怎樣繼續。

離思:“檢查清楚了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胡紅掏出檢查報告單,離思趕緊接過,定眼瞧向hiv一欄,果然是陽性!

離思:“怎麼會這樣?你被誰染上的?你為什麼就不戴套?!”

她有些恨鐵不成鋼,每次她回到這個窄小的出租屋子,窗戶緊閉的屋子裏彌漫著濃重的渾濁味道,刺激得想吐,床上是兩具糾纏翻滾的白花花肉體。

胡紅:“我哪裏想到會是這樣,就那麼一次,沒想到就那一次的放縱,就變成了這樣,我也不想的,離思,我也不想得這個病,我現在很後悔,後悔得恨不得殺死那個男人!”胡紅一提起那個男人,眼中便閃爍著嗜血的光,恨不得將她口中的男人生吞活剮也不夠!

不!就算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也不能解她心頭之氣!

她要毀掉那個男人!就像他毀了她一樣!

胡紅的臉變得很妖豔,嘴角牽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眼中複仇的火花快要星星燎原,她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她定十倍百倍討回來!

離思不由打了個冷顫,好冷,胡紅的眼中凝聚著冰霜,令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離思有一瞬間恍惚,覺得胡紅剛才的脆弱與崩潰隻是她的幻覺,如果不是胡紅眼角掛著的眼淚提醒著,她以為胡紅是從地獄來討命的惡鬼。

胡紅的臉笑得妖異,就連那生長在陰森黃泉處的彼岸花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