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閣第三層向永安渠的隔欄間,一張書案,一張宣紙,一塊色盤,幾隻毛筆,一個漂亮的人兒,就這麼吹著風,看著下方擁擠的人群,在紙上忽起忽落……
她是歐陽芥芹,京城有名的才女,由善作畫,長安城中大大小小的畫廊都有收藏她的作品。或十兩,或百兩,畫工細膩,價格適中,素來是京城商戶收藏的首選。在長安的畫作中也算一個小小的標誌。
但就是這樣一個標誌性的繪畫才女,麵對人流擁擠的畫卷不知多少,而此刻卻流露出焦慮和不安。下筆斷斷續續,毫無連貫可言,更別說一氣嗬成。若是不知其身份之人看到怕是要誤以為是個剛剛握筆的學生。
歐陽芥芹身後的丫鬟很奇怪,一直皺著眉頭,因為她們也沒見過自家小姐作畫時這般狀態,都尋思著是不是小姐有心事,又或者遇上了感情問題?
“嘶!”
忽然一聲脆響,一整張剛剛構圖完成的宣紙被撕得粉碎。身後的丫鬟平靜地沒有一點兒動靜。因為這已不是第一章被撕掉的畫卷了。書案邊,同樣的廢紙滿地都是。
撕掉一張畫之後,歐陽芥芹總會惱怒地將筆頭狠狠地摔在地上,等情緒發泄後又將筆撿起來,然後接著又重新開始。
這不是個愉快的過程,每一張畫被撕掉,歐陽芥芹的情緒就會低落一分,幾次下來,淚水已經占滿了眼眶。
離心離神,繪畫大忌,歐陽芥芹這般狀態注定畫不了。
這時候,另外一個丫鬟拿著一張紙上來:“小姐,下方又有佳作,請小姐一觀。”
歐陽芥芹正煩著,揮揮手:“不看不看!下方市井之人,何來佳作?前幾首詩皆是下乘之作,與本小姐的相去甚遠,看了隻會讓我更加煩躁。”
一直跟在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那個丫鬟不要再說了。可這丫鬟硬是不走,還拿著那張紙:“小姐,這次真可以看看,好些人都說此作比小姐的詩作還……還……”
歐陽芥芹回頭:“還什麼?”
“還要好!”
歐陽芥芹柳眉似蚯蚓一樣微微扭動著,狐疑地看著丫鬟:“當真?”
那丫鬟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奴婢不懂,隻是聽別人說的。”
“拿來給我瞧瞧。”
丫鬟這才將手中的紙遞給了歐陽芥芹。歐陽芥芹接過寫有詩句的紙張一看,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頓時讓她外焦裏嫩,順手就丟在一邊:“這寫的都是什麼?三歲孩童寫的都比這好,我看此人根本沒進過學堂,怎能作出好詩來?”
丫鬟又把紙撿起,耐著性子解釋:“小姐,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也都這麼說,笑話那人的字醜,覺得他寫不出好詩,可當眾人把上麵的詩念出來之後卻又驚得長大了嘴巴。好些人都說他是去抄的,不過都承認是佳作。”
一個丫鬟拿著一首詩說了這麼久?
歐陽芥芹有些懷疑了,重新拿過手:“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丫鬟沒有回話,讓歐陽芥芹自己看。
紙上的毛筆字真是醜到了一定境界,連最基本的點橫豎撇都整不明白,歪歪扭扭不說還粗細不一,看著想笑還很費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