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地,方曉的雙眼自然而然地半闔上,像那烈日底下睜不開眼的人,眼皮剛好攏住瞳仁深處那點黑光。
他劍一挑,腳底踩著波浪一般疾溜地滑行,轉瞬之間晃到了土財少那手下身前。
他不是在走,說是在晃一點不為過。
移動之中他的身體總在微微晃動著,晃得人感覺看不真切,不知他究竟是要往哪個方向去,晃得乍一入眼感覺連光線都曲折了,不知那模糊了的身影哪一段才是他真身。
異常古怪的感覺。
古怪到紅臉壯漢等人兀自瞪大了眼,尚未從方曉擺脫氣勁壓製逃脫紫焰氣團著體那一幕回過意來,又瞅得有點兒呆滯。
土財少那手下是這夥人之中最弱的一個。
方曉挑上了這個人並不奇怪。
奇怪的絕不是方曉挑上了這個人,而是此際他其實陷入了無意識的狀態,一舉一動皆非由他來控製,硬要說得準確一些,等於已經換作由另一個“他”來控製身體。
是他的戰鬥意識麼?
抑或是他的深層意誌?
當方曉一忽兒晃到了土財少那手下的眼前,土財少那手下這才猛然驚覺,驚慌失措地大叫,瘋狂揮動手中的劍劈向方曉,竭盡全力後退。
寒浸浸的劍光一掠。
土財少那手下劍脫手,手捂頸,委頓在地,大口呼吸。
飛濺的鮮血自他嘴中、頸脖中嗆進嗆出,人在抽搐撲騰中死去。
“該死的!”
紅臉壯漢暴怒、狂罵,連忙反掌吸住快要打到地麵上的紫焰氣團,攏在掌下一頓足,整個人向方曉飛撲著壓過來。
“胡天尊,不要再耍了,這小子邪門,趕緊殺掉了事。”
那少婦震驚地叫著,與莊稼青年分別兜近方曉,防止方曉動用那詭異的身法逃脫。
方曉殺死土財少那手下後,腳底下沒絲毫停頓。這一刻,他仿佛忘了被定光符困住的夭夭,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即便他忽然使出了驚世駭俗的身法,依舊快不過一位天武尊。
氣勢有如山嶽的紅臉壯漢一個起落便欺至方曉身後,浮空攏在掌底的紫焰氣團調換角度,直接射向方曉後背。
方曉身體晃動的頻率迅速加大,待紫焰氣勁穿過去的時候,打中的居然隻是個留在原地的虛影。
紅臉壯漢目光驟縮,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他急忙一收氣勁,不讓那紫焰氣團脫離掌控,回頭之間,但見方曉飄動的身形正向那莊稼青年掠去。
“小心,這小子身法有鬼,怕已不在地武尊之下……”
紅臉壯漢氣急財壞地提醒同伴,掉頭追上。
“黑指”派出的這些殺手,到目前死剩的三個人裏,紅臉壯漢最強,有天武尊的修為,那少婦次些,地武尊的修為,莊稼青年最弱,人武尊的修為。
修為低者要看穿修為高者,不施以非常手段,曆來難以辦到。此前方曉是瞧不出那少婦和莊稼青年實力高低的,但如今他想都不用想,在殺了土財少那手下並判斷逃走無望後,逕自去覓那莊稼青年。
進入奇特狀態的他,是不是莊稼青年的對手且另說,撿柿子先拿軟的捏這一思路,倒是不折不扣地踐行著。
莊稼青年眼內暗藏駭色,嘴上怒笑道:“區區寶髒境,本事再大,能奈我何?納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