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應聲轉了個急彎,闖入大路東西側的荒野。茂密生長的雜草有長有短,一叢叢鋪展開去,馬匹和車輛轉眼淹沒於草叢中。
望上去尚覺平坦的荒野,實際上處處凹凸不平,除了長短不一的草磕磕絆絆外,覆蓋在草皮底下的地麵經常坑坑窪窪,或是密布大塊小塊的石頭。
殘雲掩月,光影黯淡而錯亂。馬在長草亂石間嘶叫,車輛幾乎散了架。
一頭撞進荒野的車隊沒跑多遠,行速被迫一降再降。
車隊後頭的路麵上似怒流洶湧,但聽蹄聲如雷,敲擊著大地迫近,未幾層層掩壓至後方。震動的蹄聲,喝罵的人聲,每一聲均清清楚楚,車隊眾人無不駭然色變。
方曉把頭探到車廂外,眼角一瞥間,果見來敵人人皆有兩三匹空著的馬,粗略估量人數大概在一百出頭。
車隊與浦妍可指明要抵達的山林還隔著一段距離,依雙方的速度,不等他們進入林子,被追上在所難免,一場惡戰也在所難免。而且,就算入了林子,能否逃脫照樣是個大大的疑問。
方曉回想未來記憶中那一世,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裏,搞不清王鳳鬆、浦妍可夫婦有沒有分頭走。
由“幽明草”引發的風波中,浦妍可屬於可有可無的人物,找不出多少關於她的說法。
方曉有點納悶,浦妍可提出跟丈夫分開了走,是顧忌自己的緣故,是真想幫丈夫一把?
如果那一世這對夫婦不曾分頭走,那麼此次遇險無論多危急,這對夫婦最後必定順利脫身了。
如果那一世這對夫婦同樣分開來各走各的,王鳳鬆自是平安無事到達了五龍背山,浦妍可最終能不能躲過此劫,則是個未知之數。
方曉目的在於獲得“幽明草”,關鍵應該在於王鳳鬆身上,浦妍可的死活他不關心。可是,走了的王鳳鬆,要在哪個地點和妻子彙合,車隊裏隻有浦妍可一人知道。
五龍背山太大了。靠方曉自己去找王鳳鬆,相當於指望路上走著撿到金子。
方曉想想就無語,若非為了這個原因,他現在早丟下車隊,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如今他不想得罪了浦妍可,就不能走人,得費力氣打上一場,得注意別弄丟了自己的小命,同時,得設法保住浦妍可的小命……
方曉盡量往“幽明草”的好處上多想一想,好讓心氣平衡一些。
有車輛及輜重拖累的車隊,注定快不過單人匹馬的來敵,車隊的人非常著急為難,林子那邊一時間到不了,棄了車馬靠兩條腿奔逃,被騎著馬的敵人居高臨下砍殺更危險。
眾人硬著頭皮死命催促車馬,欲盡快趕去那片林子,馬會不會受傷,車會不會損壞,全然不在考慮中。然而來敵終是一一趕上了,呼喝著分成兩股,於兩邊馳騁追趕,不急於交鋒,顯是想兜到前麵去,把車隊裹個餡兒圓。
“斷我一臂的那小子,滾出來,井爺我來了!”
在車隊一側,那緊追不舍的人馬當中,有個人一馬當先,左手提著韁繩,右手衣袖連著身體綁一塊,空了的衣袖內,可以瞧得見一截斷了的手臂,兀自習慣性地在動。
紅著雙眼的井誌,於車隊反複搜尋方曉身影,離方曉的車子隻剩十來步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