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於官道上輕快地奔行。
遠方永遠在路的前麵。
而昨夜寄居的小鎮,落在了馬車的後麵。
離方曉反過來調戲浦妍可那晚,已有好些天了。
離開那座城池的二人,今天剛從一座途中經過的小鎮出來,乘著馬車繼續前往五龍背山。
一竿高的日頭,照在小鎮外枯敗了的農田、阡陌上,那未曾褪盡仍在蒸發的地氣、露水,使大地望著透出種休養生息中蘊含的生機。
冬日裏,農閑時節,農人的身影幾近於無。小鎮亦非主幹道的必經之地,一大早的,車馬行人屈指可數。
方曉迎著寒涼的風,有一鞭沒一鞭地揮動鞭子,車駕上拉住韁繩,驅趕著馬奔跑。
車是小車。
馬是瘦馬。
二人既然扮作普普通通的行商夫妻,行李座駕自是不能太出眾,一匹勉強還能拉車的馬,一輛車廂塞進貨物還擠得下兩個人的馬車,就是他們一路走來的行頭。
馬車上,風中那懸垂的厚布門簾索索抖動,似隨時可能被掀開。不待風把簾子掀開,一支纖纖玉手先自掀開了一角,厚布褶皺出的空隙裏,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臉。
看著用心趕車的方曉,浦妍可的眼神有些許怕,有些許恨,尚有些許欲語還休的羞,些許死去活來的戀。
終按捺不住自己似的,門簾被她完全掀開,她鑽出簾外半曲著身子挨向方曉,緊緊地摟住方曉的腰。
“壞蛋,大壞蛋!”美人唇齒間罵出的話,很俗,很膩。
“那你還抱著我?大白天的,也不害羞。”趕車的方曉沒好氣地道。
這些天裏,方曉除了堅決不越過那條底線,可說使盡了未來記憶那一世所知的風流手段,也的確把浦妍可折騰得夠了,碰一碰都發軟、發怯。
可是,方曉低估了這位美女的韌勁,明明認了下風投了降,拚著遭那經受不起的罪,依然菟絲纏樹也似,時不時地黏上他纏住了不放。非得又興風作浪一番,直至承受不了雷霆霹靂,方又煙消雨歇。
方曉服了這美人,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段路走得有點旖旎,讓他生不起厭、惡不起心。
他多少懂了浦妍可,這位美女的自信,全部建立在自身的美貌上麵,視這份美貌為征服和保護自己武器。當武器失去效果,內心的忐忑不安可想而知。
浦妍可無疑也十分懂得看人,能看穿誰是麵對再美貌的女子,最後都有可能始亂終棄的薄情男子,誰是因美人恩重而寧願不愛江山性命的癡情種子。
這些天的相處,方曉自問真要鐵石心腸地把浦妍可賣掉,這種事決計做不出來,但最多有保留地付出些力所能及的力氣,遠沒到舍了一切去為她的程度罷了。
浦妍可當是看出了的,千方百計想抓住他的心,讓他的心粘上一絲牽絆,不至於隨時狠得下心不顧而去。
方曉對此惟有苦笑,總不能跟浦妍可道明了,自己圖的是“幽明草”,沒到手之前,趕他都不走……
“壞蛋,壞死了……”浦妍可把螓首埋上方曉肩背,呢呢喃喃地自說自話。
方曉肩背一震,無情地將浦妍可震得跌回車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