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過了吃晚飯的時段，街上的行人如晏陽城那萬家燈火，漸漸地變得密集，冷清的街道又慢慢地熱鬧起來。
扮作酒糟鼻莽漢的方曉，穿過燈光映射交織的街麵，從摩肩擦背的人流中，來到“通濟行”門口。
“通濟行”高達五層的樓閣燈火通明，當街門麵的瓦簷下掛滿了燈籠，將招牌與門窗照得金碧輝煌，進進出出的客人眉目清晰可辨。
方曉意外地看見了一個人。
不是冤家不聚頭，“榮興幫”新上任的堂主，扮作歌者刺殺段卓的範鑫，在一幫子手下的陪同下，現身於“通濟行”門前。
“通濟行”有個衣著打扮一看即知身份不低的人，正親自迎接範鑫的到來，相互拱手言歡地敘著話。
方曉認得那人姓歐名世峰，便是“通濟行”執掌晏陽城生意的大掌櫃。
他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神色如常地走了過去，走進了門內。
“客官您來啦，小的恭候多時了。”
大廳裏，跟方曉約好了的那夥計，殷勤地跑來。
“唔？拍賣開始了？”
方曉端著架子問他。
“倒還沒有，但快了。客官您隨我上樓，座位早為您留好了。”
那夥計引著方曉一直登上了五樓。
“通濟行”舉辦的這場拍賣，有點隻對熟客開放的意思。方曉白天買了隻煉藥用的爐子，價格不便宜，又雜七雜八買了大量貴重藥材，夠格被視為貴客對待，能參加這樣的拍賣了。
未來記憶中那一世，“通濟行”方曉不常來，更別說五樓的拍賣場。方家的商行跟“通濟行”是競爭對手，在大方城嫌隙不淺，其它各地的分號，同樣彼此拆台的多。方曉來的那麼幾次還是充當探子。
五樓的拍賣場一般大，主持拍賣的高台前麵是排排座椅，此時快坐滿了人。
那夥計給方曉指了座，方曉坐下片刻，範鑫由歐世峰陪著進來，坐到了貴賓席。
拍賣開始，供人競拍的東西品種繁多，藥材乃其中之一。方曉見著合意的，粗著嗓子喊價，斷斷續續地把要買的幾樣藥材，和一些臨時感興趣的東西拍下。到場者多為豪客，他可謂花錢如流水了，那點錢也隻勉強擠在中遊位置，算不上顯眼。
直至拍賣結束，範鑫都沒留意過方曉。
方曉另外租有房子，讓“通濟行”的人把貨送去，之後再用納符收了轉移走。
端木府空出的房子甚多，一小片山邊的房屋處，方曉找人徹起灶台，改造成了煉藥的工坊。
爐子有了，藥材湊齊了，上好的柴炭購回了。端木家那座低矮山丘的泉水不錯，在屋外流淌而過，取用挺方便。
方曉自此每天都在屋裏鼓搗。王晴、王柔最初挺好奇，跟著看了好些天，方曉不是將藥材研成細末，就是進行各種炮製、調配，無聊得她們哈欠連天，於是繼續山上山下野去了。
方曉自然樂得清靜，一切準備停當，到了正式開爐煉製的那天。
這一煉，持續了兩天一夜。
方曉全程操控火候，計算好時辰往爐內添加配搭的藥材，幾乎沒闔過眼。
傍晚時分，灶台上的煉藥爐子散發出一縷縷蒸汽，聞到的藥味微乎其微，灶肚裏的火焰慢慢抽減，最後連炭帶火刮了出來，靜待爐子冷卻。
當方曉揭開了爐蓋，濃鬱的藥香霎時彌漫開，充溢於整間屋子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