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夜沒怎麼睡,今天開車開了半天,還好是和柳京換著開的。到現在粒米沒進,身上一陣陣發冷,我知道我要生病了。
柳京給我衝了一杯泡騰片,我握在手裏給布丁打電話,她還沒睡,軒轅在給她講故事,布丁說:“媽媽,剛才牧野爸爸給我打電話了,他說給我帶美國的米老鼠。”
“哦。”我笑著,薄牧野隻是生我的氣而已,他還記掛著布丁。
“媽媽,你也去美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
“還有五天就回來了。”我說。
掛了布丁的電話之後,我靠在柳京身上,她摸了摸我的額頭:“完蛋了,你發燒了。”
“唔。”我有點迷糊:“是有點燙。”
“我真擔心你能不能撐得下去。”
“死不掉。”我趴在她肩膀上笑:“發燒而已。”
“我去給你弄碗湯喝,不吃飯可不行。”
剛喝完一碗不太熱的菜湯,大姐就來喊我:“到處找你也找不到,你倒好,躲在這裏躲清閑,又吃又喝的。”
“什麼事?”柳京不耐煩地站起來:“一整天沒吃飯了,還不讓人喝口湯?你以為是你,一張嘴一整天都沒停過。”
“來人了,還不去媽的靈堂邊上守著,還好我過去看看,香差點燒完了。”
“說的好像你不是你媽的女兒一樣,要錢的時候又說自己是家裏的老大。”
我拍了拍柳京:“我過去了。”
大姐走在我前麵,一路嘀嘀咕咕:“帶個外人來幹什麼,還帶幾個黑社會。”
靈堂裏有幾個老人,大姐叫大爺,我不認識,結婚的時候他們也沒來,他們蓄著山羊胡子,看上去很威嚴。
他們上了香,我跟著還了禮,以為這就算完了,但是他們上完香卻不走。
直勾勾地看著我,不知道打什麼主意。
我蹲著給婆婆燒紙錢,有個老頭跟大姐他們說著什麼,口音太重我基本聽不懂。
“陳妃!”大姐喊我:“大爺說我媽死得冤,得有人哭靈,要不我媽怨氣不散家裏人日後都要倒黴的。”
我燒完手裏最後一張紙錢:“那就哭吧!”不就是錢的事情麼?
“不是外人哭,得家裏最親的人哭,從今晚開始一直跪在靈前哭,哭到我媽下葬那天開始。”
我抬起頭看著他們,大姐二姐的嘴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我明白了,他們這是讓我哭靈呢,從今天一直哭到婆婆下葬,那至少是五天五夜,一直跪著不起來?
“最親的人不就是你們麼?”我說。
“可是我媽有怨氣的不是我們啊!”二姐蹲下來,在熊熊燃燒的火盆裏丟進紙錢,黑灰揚起來飄在我的頭頂上:“陳妃,哭靈的規矩我跟你講講,必須要有誠心,每一個小時大哭一次,要有眼淚水,幹嚎可不行。凡是來人拜祭,你也得哭出聲來,懂了?”
“那你們呢?”
“我們問心無愧,不需要哭靈。”她拍拍手直起身來,好一個問心無愧。
“我不哭。”我說。
“不哭也得哭,這是我們連家村的習俗,你問問我們村的人答不答應?”她朝門口揚揚下巴,一大堆老太婆站在靈堂門口對我虎視眈眈。
“二姐,你們是在為難我,跪五天五夜,你們怎麼不試試?”
“這也沒辦法。”她聳著肩:“我還沒跟他們說我媽是因你而死的,要不然你就是哭靈也沒用,他們一人一拳就能把你打死,在我們這種偏遠農村,跟北京可不一樣,報警十分鍾之後就出警了,可是我們這裏一天也不一定會到,我要是你就識時務一點,不過讓你哭一哭,有什麼難的?”她咧開嘴朝我笑的很開心。
“喏,你的朋友帶了幾個彪形大漢來,但是打得過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麼,你要是不想事情弄的太難看,你就老老實實哭幾天,既然不想賠那麼多錢,就得付出代價,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是不是?”二姐抬起腳朝我的腿彎處狠狠踢去,我一個不設防就跪在了地上,連蒲團都沒有,膝蓋頭磕的生疼。
我知道他們是收不到一毛錢而心存怨氣,早知道我認倒黴賠一點錢給他們算了,省的在這裏受苦。
我不是舍不得錢,隻要賠了錢就等於承認我害死了婆婆,我承認婆婆的死我有責任,但是罪魁禍首不是我,而是她那些利欲熏心的兒女們。
幾個老太太手裏拿著鐵鍬把靈堂的門給堵住了,我半天沒出來,柳京急的在堂屋外麵喊我:“妃妃,妃妃你在裏麵嗎?”
我從人牆的縫隙裏回答她:“我在,我在裏麵。”
“為什麼擋起來,讓開,讓開!”柳京在外麵喊著。
她喊了沒用,連家人存心折磨我,柳京帶來那幾個彪形大漢也沒什麼用,對於這些老頭老太,他們又不能動手。
“柳京。”我有氣無力的:“我沒事,他們讓我哭靈,不就在堂屋裏呆幾天嘛,你回去吧,帶著你的朋友一起回去,等我婆婆下葬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