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點錢可以,但是別說這是你的地盤,現在這裏是我的地盤。”
我有些哭笑不得,隨手從身上掏出了一百塊錢,然後丟到了流浪漢的飯盆裏。
這金陵市寸土寸金,連個草窩子都已經被流浪漢占領了。在那個瞬間,我甚至有種毫無立錐之地的感覺。
“隻要有錢,您就是我爺爺。”
流浪漢動作十分幹脆,然後從草窩子裏爬了出來,飛快地將百元大鈔揣進了自己的衣兜裏。
草窩子裏還有一雙拐杖,這個流浪漢現在動作流利。
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家夥平常都是扮演殘疾人角色的。但是,現在卻連偽裝都懶得偽裝了。
“嗬嗬,你倒是實在的很。”
我看了看那個草窩子,裏麵髒呼呼的讓人直欲作嘔,頓時遠離了一點。
在金陵會所這幾天,我的三觀遭遇了巨大的衝擊,所以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但是,卻發現整個城市中,沒有那個地方是沒有人的。
“沒你們哪行的人實在,都是作踐自己的尊嚴跟身體,你們比我賺的多。”
流浪漢咧著嘴笑了笑,那口大黃牙,在月光下依舊很顯眼。
這個家夥顯然經常不刷牙,並且在外人前麵賣慘慣了。但是,最讓我感覺意外的是流浪漢口中的那層含義。
“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
我有些好奇,這樣一個素未謀麵的流浪漢,好像知道我所在的行業。
“嘿嘿,不就是陪女人上床的人嗎?這旁邊就是金陵會所,我租了這個地窩子,每個月花費三百元,聽我們公司裏的人說過。”
流浪漢繼續憨笑,隻是臉上透露著某種玩味的笑意和豔羨。
很顯然,這個家夥對金陵會所有所了解。這樣的情況讓我大吃一驚,沒有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流浪漢竟然有這樣的見識。
根據我所知道的情況,那些在金陵會所隔壁工作的人,也鮮有人知道金陵會所裏有男妓這種東西。
“你說公司?你了解金陵會所?”
我微微一愣,旋即想到了經常出現在電視新聞中的那些流浪漢。
這些人大都是有組織的存在,但是公司這個說法我還是第一次人聽到。更沒想到,今天這個家夥毫不避諱。
“不怕明著跟您說,我們這些人背後都是有公司的。別的事情我們都不在行,但是如果說關於這金陵市任何遮遮掩掩的事情,大都逃不出我們的耳目。”
流浪漢臉上露出了傲然的笑意,顯然對於這件事情很自豪。
這些流浪漢,尋常時候在大街上經常出現。他們才是最了解金陵市的人,這些家夥生命力極強,任何地方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雖然以前關注過這個群體,但這是我第一次跟這樣的人近距離接觸。
“嗬嗬,你倒是很自信啊。”
我有些無奈,原本沒法發泄的鬱悶,這個時候更加重了些。
這座城市裏,有光明的地方就會有陰暗。在過往的二十年中,我所接觸到的都是陽光麵。但是,這段日子以來,所接觸的卻完全顛覆了我的三觀和認知。
“兄弟,幹你們這行,心裏鬱悶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你比我賺得多,但是日子沒我逍遙。我很羨慕你們醉生夢死,但是也很可憐你們。”
流浪漢臉上滿是笑容,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草窩子繼續休息。
在這個世界上有句話叫做乞丐幹三年,給個皇帝都不換。這是人性中的惰性在作祟,時刻消磨著人的意誌力。
“嗬嗬,可憐我,憑什麼?”
我有些哭笑不得起來,同時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這短短幾天之中,所有事情結合在一起,讓我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現在被一個乞丐給鄙視了,不知道心中該哭還是該笑。
其實,做乞丐和做男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出賣身體和靈魂的工作。
“我雖然沒你們賺得多,有時候還會被毒打。但是,幹我們這行的,越慘越賺錢。你們不一樣,金貴得很。而且,我待在這裏三年了,見過六個從這裏跳河自殺的人。”
流浪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憐憫,顯然這個家夥感覺自己有優越感。
這種優越感可以理解,男妓這個行業,就是一口青春飯,很難吃下去。甚至有時候倒黴起來,連青春都熬不過就夭折了。
“三年六個?”
我心中微微感覺有些震動,沒想到竟然有那麼多人選擇了自殺。
這個行業幹的時間長了,整個人也就廢掉了,但是因為徹底失去了尊嚴,所以很少有人敢去自殺。
這天底下五行八作容易的沒有幾個,要飯的乞丐大概算是最容易的一個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