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青閨窗前踿秋千,紅梅嬌俏點眉間。
珍珠撒亂白裝素,泫然悲歌歎流年。
索衣何掩秋霜誌,茹荼難阻鳳鳴天。
朱顏繡裳朝堂笑,娟月隨香入玉簾。
仁宣二十九年
二月時節雖已度歲,殘雪還未化,天氣十分寒冷,晨曦向耀靈城撒下金色的光芒,使得這軟紅香土的北芮都城,更加豔麗耀眼。
且不說這城中多少王孫貴胄,重臣權貴,但說巍峨聳立的耀靈皇宮,便是別處見不到的華美景色了。這座位於耀靈城中心的皇宮之大,怕是連曆代皇帝都不能準確說出它有多少座宮殿,也沒有一個人完整的走完這裏的每寸土地。
各宮中的侍女內侍們,早就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日複一日的重複著辛苦又枯燥的工作,冷眼看著這座奢華宮殿的人與物,並不在意這繁華下的悲涼,更不在意其中危險的暗潮。
雲台門門前的守衛剛剛換過早班,那些徹夜守護皇宮的士兵們已經精疲力盡,他們終於熬到做完這累人的差事,隻想早些回到住所美美的睡上一覺。
大臣們的馬車在門口短暫的停留,帶著難以琢磨的微笑彼此寒暄,他們都挺直腰背,步伐矯健,不失風度的穿過長長的宣明路,前往高大威嚴政德殿麵見君上。
皇宮之外,八街九陌,鱗次櫛比,時常有裝飾精美的馬車穿梭其中,帷裳外的鈴鐺發出的清音,早已被街上來往百姓的談笑聲和忙著討生活的市井小販們的叫賣聲淹沒。
這個才蘇醒的繁華城市,日複一日的上演著相似的情景。
寬敞平坦的玉安街,比別的街道更加熱鬧些,一個納履踵決的女子,踉蹌的穿梭在人群之中,那些仿佛看慣滄桑的耀靈城百姓,並不會為之駐足停留片刻。
隻見她頭發胡亂的挽著,用一支木簪插住,穿著一件破舊的粗布夾襖,因反複漿洗而看不出是何顏色,使得上麵五顏六色的補丁更加刺眼。身材高大的她因那不合身的粗布裙,更顯得拱肩縮背。這姑娘五官還算清秀,濃眉杏眼,透著一股英氣,她雙頰凍得緋紅,搓著滿是凍瘡的雙手,不停用嘴哈著氣。
她本是欣州凡煙郡人,本家姓柳,家中兄弟四個,因是幺妹所以叫做四娘。她原是個獵戶家的女兒,有些拳腳功夫又懂些草藥醫理,母親早逝,自幼跟隨父親兄長在山中以打獵為生,雖不富裕也能溫飽。
誰知家中突遭變故,父親兄長相繼去世,本有叔嬸可以投靠,怎奈叔叔好賭,家中孩子又多,生活十分艱難,想要賣了她換些賭資,好在嬸嬸心善,偷偷給了她些錢讓她逃了出來。
她沿途做些粗活苦工,稀裏糊塗的便到了耀靈,如今已經三日水米未粘牙,身上又沒有分文,想著是要命喪於此,不由得思念起家中已故的親人來,心中一陣悲涼間,腳步不穩,跌坐在地上。過路的行人不過當她是個襤褸乞丐,並不在意,四娘更加悲傷,掩麵痛哭起來。
這時一輛馬車在她麵前停住,那車上掛著金鈴鐺,暗紋錦緞的簾帳,趕車的小廝放下腳凳,一個麵容姣好的年輕婢女掀開車簾,隻見一少女款款從車上下來,她走到四娘身前,問道:“姑娘,你為何在此哭泣?”
四娘聞聲抬頭看,這少女年紀雖小卻出落的芳菲嫵媚,梳著倭墮髻,頭戴鑲紅寶石四蝶金步搖,一對珍珠耳墜襯得她更為靈動可愛,膚白勝雪細潤如脂,腮若桃瓣粉光若膩,眉黛青顰曲若新月,雙瞳剪水湛如秋波,紅唇嬌俏潤似櫻桃,素手中捧著一個喜鵲繞梅紫銅手爐,一對兒絞絲金鐲戴在那白皙纖細的腕子上,身穿桃紅色銀鼠領織錦襦襖銀絲暗花齊腰裙,纖腰楚楚,珠翠輝輝,可謂:俏麗更比芍藥豔,清秀尤勝芙蓉花。四娘竟一時間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