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他所指的地方,蘇淺兮輕點頭,“懂了。”
“那就背下來。”楚琉夜將《詩經》放到她手中,清朗的聲音中透著絲不耐煩,“我去看看,吵死了。”
蘇淺兮點頭不說話,輕輕握住手中的書,目送他離開。
前兩日,蘭溪初到時,帶來了一封信,是蘇相親筆寫的,上麵嚴厲要求她,勸楚琉夜回宮。可她是自私的,不想楚琉夜走,就一直沒有勸,哪知……事情會如此嚴重。
低頭看了幾眼《詩經》,蘇淺兮反手合上,向後一躺,躲進溫暖的被窩裏。若睡一覺就好了,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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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仿佛有絲絲硝煙味彌漫。楚文旭淩厲的看著微垂眼簾,傲然挺立的楚琉夜,麵容陰沉,話裏似乎能噴出火,“身為皇子,你竟然紆尊降貴去照顧別人,膽大妄為的派人與朕對抗?還真是長本事了?”
楚琉夜薄唇輕抿,不卑不亢道:“兒臣隻是彌補過失,而且我曾說過,你不去無塵庵,我絕不回宮。”
“好,很好!”楚文旭龍顏大怒,猛地站起身,抬手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筆滾落筆架,咕嚕咕嚕墜地。
“從今日起,你,楚琉夜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隻是無權無勢的階下囚,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什麼時候恢複身份,若一直執迷不悟,便禁足一輩子。”
不容楚琉夜開口,皇上一聲令下,喚來候命已久的暗衛,“把他帶下去,嚴加看守,若讓人跑了,看守者,殺無赦!”
又是這一招,嗬……真當他在乎這些人的命嗎?
他長大了,心也變硬變狠了。
而這,正是拜他所賜!
曾經在無塵庵,因為他任性不走,皇上便下令,讓侍衛排成一排,紛紛舉劍,在他麵前自刎。
那時,他才五歲啊!
漆黑的夜色中,長劍劃出凜冽弧線,鮮血飛濺,活生生的人重重倒地,很快沒了氣息。小小的他眼睜睜看著,呆傻了,震撼了。
血腥味無孔不入,令他心生畏懼,許久許久回不過神,待回神時,便見五個人一動不動的躺在自己麵前。
而排在第六個的小侍衛很惜命,隻顫抖著手,將劍橫在脖子上,滿眼乞求的看他。
他忘記自己說了些什麼,隻記得,回宮後,他好長一段時間都做噩夢,而夢中,正是那血淋淋的場麵,那些死得冤枉的麵孔。
他一度恨過皇上,對皇上視而不見,亦或冷嘲熱諷,但隨著年紀增大,他漸漸明白了。
想生存得好,想過得舒心,要麼學會狠心冷情,要麼變得足夠強大,不然,隻能屈服於人,違心自己。
所以,他變了。拋掉了毫無價值的憐憫,早早成熟,冷漠孤傲,對敵人從不手下留情。
而他仗著特殊身份,還要求皇上,允許他組建錦衛團,培養自己的勢力。
皇上的這份苦心,他不知是該感謝,還是該怨恨?
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心酸,楚琉夜嚴肅的神色被嘲諷代替,他抬眸看著滿臉怒色的皇上,語帶不屑,“你以為我真的稀罕做皇子?”
語罷,他不等回答,漠然轉身,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