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淺析張愛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1 / 3)

淺析張愛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寫作論壇

作者:李玲

【摘 要】

張愛玲的創作在現代文學史上閃爍著獨特光彩,其方式之一是塑造獨特的女性形象。同樣是寫女性一生擺脫不了的情和愛,卻把她們緊緊地鑲嵌在人情世故和社會風俗這一大框架中去描繪。有悠悠的情、綿綿的愛,更多的還是普通生命本身負載著的深刻的人性內容。

【關鍵詞】

張愛玲 女性形象 愛情 金錢

張愛玲,一個才華橫溢、頗具傳奇色彩的女子。也許今天的讀者對她不很熟悉,然而七十年前的上海灘卻沸沸揚揚地流傳著她的關於癡男怨女的故事。她筆下的“傳奇世界”流傳至今,仍然不免勾起人們一番回想的情緒和曆史的沉思。

張愛玲1921年出生在曾經顯赫一時的封建家庭中,對封建舊家庭有深切的感受和了解。1939年至1942年她在香港讀大學,其間經曆戰爭,耳聞目睹了形形色色的受難生命,又進一步豐富了她的閱曆。因此,在她的小說中,無論是封建舊家庭中的人物,還是香港社會中的人物,無一不是獨具特色的。其中,她以女性心理為視角,成功刻畫了一個個獨具個性、生動鮮明的女性形象,這些女性形象雖然都是活在她們自己有端或無端生出的故事中,然而她們卻各有各的怨和癡,各自都逃不過既定的命運,普遍蒙上了悲劇色彩。

《傾城之戀》是張愛玲最有影響的作品。女主人公白流蘇,一個具有洋派風味的現代女性,離婚後被刻薄的兄嫂攆出了家門,跟一個有錢又風流的留學生談起了戀愛,當戀愛正要陷於無望時,一件突然震驚世界的變故把她救了出來,從而得到了穩定的歸宿。由於白流蘇受盡冷落和排擠,又離過婚,她不敢奢望得到愛情,她隻不過是渴望找到一個能獨立生活的環境。但她沒有文化,又不想失去淑女身份,不願出去做事養活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抓到一樁穩定的婚姻。在追求穩定婚姻的過程中,白流蘇是勇敢的。雖然她最終歸宿的安定是因為戰爭,用張愛玲的原話來說是“香港的淪陷成全了她”,但這對於白流蘇來說,是她無法預測的。隻有她對婚姻的主動勇敢的追求是她本身表現出來的品質。白流蘇和前夫離婚拿到一些錢,但她無權享有這筆錢,因為她一直住兄嫂家,吃了喝了他們的,他們認為理應可以拿她的錢去買股票、金子,最後還要退她到前夫家去反抗:“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你們窮了,是我把你們吃窮了,你們虧了本,是我帶累了你們,你們死了兒子,也是我害你們傷了陰騭!”在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裏,婦女沒有獨立的政治、經濟權力。她受了滿肚子委屈,盡管除了兄嫂家她無處可去,不過她還是敢於反擊他們。認識範柳原是一個偶然的機遇,一次伴侄女相親時卻被相親對象風流公子南洋闊少柳原驚為中西合璧的天人,這對她來說,當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對於侄女及家人來看卻又是她不要臉。她沒理會家人,其實這也是反抗意識的作用。既然認識了範柳原,先不管他是否真心喜歡自己,她決定用前途賭一把,因為她的青春不多了,加上她也忍受不了家裏的冷嘲熱諷,她既要安穩,也要借此出一口心中的惡氣。在那個時代,大戶人家和白流蘇有相同命運的大有人在,但象白流蘇那樣勇於衝破束縛的實在不多。走出了第一步,並不意味著擺脫了厄運。現實給了白流蘇勇氣,同時也使她變得有心計。範柳原是一位自私的老留學生,機智而又狡黠。他尋求異性隻是為心的慰藉,他需要女友,卻不需要妻子。因此,他不想結婚,隻把流蘇當作情婦。做情婦無法獲得真正的安穩,流蘇為此痛苦,她該怎麼辦?作為舊式家庭的女子,她承認自己是過時的人,也知道範柳原是新派人。在香港與範柳原獨處的日子,她並沒有迷失在範柳原真真假假的情話中。她用心揣摩範柳原的種種行為,一直以不變應萬變,她相信“沒有婚煙的保障,而要長期抓住一個男人,是一件很難的、很痛苦的事”。於是處處小心地應付範柳原,並相信他有一天會答應結婚的。然而,事情並不那麼簡單。浪蕩成性的範柳原根本沒打算結婚,他無拘無束慣了,不想讓婚姻來管束自己。當流蘇徹底明白這一事實時,她的心跌回了深淵,假如繼續留在香港成為範柳原的玩物,無疑比回上海兄嫂家受氣更為不幸。唯一給她希望的是自己還沒成為他的俘虜,在範柳原還沒有厭棄她時,她相信分別一段時間後,範柳原“有一天還會回到這裏來,帶了較優的議和條件”。結果真應了她的希望,範柳原召回了她,雖然條件不是婚姻,而是做一個安穩的情婦,經過了一番努力之後的流蘇,此時除了接受已別無選擇,畢竟他答應給她一個家,可以使她遠走高飛,過自己想要的安靜生活。即使作不成正式的範太太,無論如何,流蘇相信自己不用再受旁人的氣。就在柳原準備離港經商之際,太平洋戰爭爆發,港戰期間共同經曆的生活艱辛和生死煉獄,喚起了柳原對流蘇的真誠關切,終於同意與她結成有婚姻契約保證的夫妻關係。用戰爭的爆發來成全流蘇的婚姻,給她的經曆蒙上了一層傳奇色彩。看上去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結局,盡管結局是灰色團圓,但流蘇在整個婚姻中充分發揮了操縱意識,而不是對命運的盲從和受之擺布。從人物本身的性格來看,勇敢、有心計是白流蘇本身具備的素質。流蘇沒念過書,受的是舊式的教育,離婚之後,在娘家呆了七八年,如果不是兄嫂公開排擠,她是會一直呆下去的,因為她周圍的人和她自己都認為理所當然的。雖然她敢於反抗,也有了離開家庭的思想,但沒有機會,直到範柳原的出現,才使她得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尋求穩定的生活,充分展現出自己的性格。白流蘇是生活在四十年代的上海,經濟、工業都發展了,但舊風俗習慣卻仍然深入人心,特別是對那些沒落的大戶人家來說,前進的時代要求他們適應環境,而無所適從的心態又使他們依舊搬出舊思想,做出可笑卻更可悲的事情來。兄嫂用光了流蘇的錢之後便要她去為前夫守寡,他們壓根沒把流蘇當成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來對待。這個家庭這個社會對流蘇來說沒有親情,沒有安全感,這就注定了她的道路是艱辛的。殘酷的現實,使她的靈魂有了尋求穩定的欲望,她就積極迎戰命運,決然抓住範柳原,時時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牢記自己的最終目的。所以,從一定程度上來說,社會悲劇使她的人生顯得蒼涼,性格卻並沒有使她的人生成為悲別。當時社會動蕩不安,內憂外患,戰亂頻仍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觸動,她不可能認識到導致她惴惴不安的更廣更深的社會原因,她隻是對那瀕臨瓦解的家族中的種種醜惡嘴臉深惡痛絕,想早點出了心中的惡氣。她無論怎樣奮爭都必須依靠男人的施舍才能生存,她不具備獨立的條件與能力,這不能不說是時代的罪惡。